第四十八章

不忘初心L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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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偌大的京城,应该鲜少有人不知“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赵水。

    没错,我就是赵水。

    不知那些为我一颦一笑愿意掷下千金的风流公子们如果知道,京城第一花魁,竟然是个男子,会有何感想。不过更可笑的是,七年前,我只是被卖入这盈春楼的一个小小龟奴。

    “水,答应姐姐,你一定会好好守护这盈春楼的。”那时盈春楼的当家花魁,我的主子,赵晗,顶了一双盈盈美目满眼期盼地看着我。

    “可是,可是我不行的。”我搓着手,诺诺地说。

    她笑了笑,楼我在怀里,轻轻安慰说:“姐姐相信你可以的,水,姐姐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跳舞跳得比你还美的。”我看她那温柔的眸子,突然有了信心。

    “来,趁姐姐走之前,再给姐姐跳一曲鸿衣。”她坐了下来,芊芊素手拨动琴弦。而我也开始随着那律动舞动起来。我与姐姐,也许将永世不得相见,所以,今晚,我一定要留给她最美的舞姿。

    我舒畅地舞起来,却回想起那些她教我跳舞的日子。她不在乎我只是小小龟奴,她不在乎我是个男子,不在乎自己是名动京城的花魁,那样悉心地,尽心尽力地教我她的毕生所学。每天晚上,给她跳舞,闻着她身上好闻的胭脂香味,便是最快乐的时光。

    一曲舞毕,地上已经洒着我的汗水,还有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熠熠的光。我不敢再抬头看她,生怕,我再看到她那温暖地水眸,便会忍不住叫人来捉走那穷书生,将她永世留在盈春楼,留在我身边。

    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纵使她看那男子的温柔眼神已经杀死我千百回,可我依旧不能。因为我知道,带走那男子,她的生命便会不完整。

    自从见到那个男子第一面,她的房中便不似从前那般酒池肉林,她高高挂起“不待客”的牌子,只是每日人最多的时刻下去舞两曲。不论千金万金,她只将自己所在房中,绣绣花,看看书。她想像个普通女子一样,然后安安心心嫁给他。

    “晗姐,一路小心。”我收起脸上心酸的表情,淡淡嘱咐。然后便看到她与那穷书生绵长纠葛的影子消失在胡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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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赵晗抱恙?她已经抱恙这么多天了,我们可是掏了银子的,若是再看不到,便把我们的银子退给我们!”舞台下一众大男人们暴跳如雷,纷纷站起身来,看那架势,大有想砸掉盈春楼的念头。老鸨急的团团转,接连提议了几个姑娘上去跳舞都被砸了下来。照这样下去,盈春楼今日傍晚就会变成一堆废木头了。

    “水,替我守护好盈春楼。”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的话。她在这里二十年,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而我?她的家便是我的家。我急急奔去她的香闺,找了些胭脂水粉,照着她以前的方法涂抹起来。少顷,看着镜中的人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我竟然一瞬间失了魂魄。

    听着楼下的打斗声越来越大,我不由加快了速度,翻出她以前最爱的那件水蓝色的襦裙,换上身,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小的水儿,就由小的,给各位爷跳一曲鸿衣吧。”我微微笑笑,站上了舞台。底下纷纷争争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就连那乐师也是。最后还是老鸨使了好几个眼色,才见那乐师慌里慌张的开始演奏。

    最后,最后发生了什么呢?一曲鸿衣过后,赵晗,曾经的京城花魁便被人们遗忘了。人们现在只记得,她的妹妹,那个风华绝代,美目盼兮的赵水。

    老鸨为了挣钱,也是为了自保,替我保守我身世的秘密。并且扬着眉毛,挥着丝帕对那些想要如我香闺的登徒子们说:“这大宋,除非皇上驾到,否则一个个的,都不要想进了我家水儿的房。”

    就这样,不出三年,我已艳名满天下。所有提起赵水的人,除了描述那惊为天人的舞姿和容貌,还会多加一条---出淤泥而不染。四年之后,老鸨过世,我变成了盈春楼的当家。

    “惠儿,那老乞婆在咱们楼前待了好几天了,看着怪可怜的,将她叫进来,赏他口饭吃吧。”那日我练完舞,看到门口那乞丐婆依旧呆呆坐在门口,有些恻隐。

    “老阿婆,你别怕,我家主子只是想赏你口饭吃,别怕,别怕。”只见不一会惠儿拉了那乞丐进来,不过那乞丐似是很抗拒的样子。

    “好了,你慢慢吃吧,我也不打扰你了,以后若是饿了,等我表演完便进来吃。”我总觉得这人好生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见那乞丐婆连连点头作揖,一边还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馒头

    就在我准备走的一颗,我突然瞥到了,那乞丐婆手腕上的朱色痣。我只觉得一块大石从天而降,狠狠压在心口。我几乎是颤抖着走上去,用手拨开那乞丐凌乱的发丝,仔细端详起来。

    那乞丐似是也感觉到了,转身便准备跑,却被我死死拉住。

    “晗姐?”我颤抖着叫出她的名字。狠狠将她箍在怀里。我的晗姐,那个十五岁便艺惊四座,拔得花魁的女子,现在活的却如此不堪。

    只见她死死捶打着我,想要离开,嘴里还支支吾吾些什么,我捏开她的嘴,却发现,原本应是舌头的地方空无一物。

    “晗姐,是谁,究竟是谁,你告诉,你告诉我啊。”我心痛的快要崩溃,看着她身上的累累伤痕,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啊。我抱着她大哭一场,最后只等她没有力气,沉沉睡在我怀里。----------------------------------------------------------------------------------------------

    “惠儿,让诸位姐妹最近都留心点,探听探听这京城中是否有什么府中有在找人。”我看着她在床上沉沉睡去,淡淡吩咐。

    曾经惠儿便说这盈春楼是整个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果真是,不久,我便听说李相家最近在寻一个女子,却不知所谓何事。

    “李府大管家不是在今晚约了兰儿么,让她无论如何都给我问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布置说。骨子中压抑了十七年的血性此刻开始展露。却不想,我们的对话被晗姐听得清清楚楚。

    “晗姐,我们该吃饭了。”我转身温柔地说,却看到她摸索到一根簪子,狠狠朝自己心脏的位置扎了下去。

    “不要啊!”我的声音定是无比凄惨,却没有阻止她分毫。

    “水,我很开心,死在你,怀。”她用自己的血写着,依旧是一手娟秀的好字,却没等写完,那只手便沉沉垂下。

    我只觉得我的眼泪已经被抽干。心已经不再痛了。

    我抱着她,轻轻唱起那曲鸿衣,

    “世人嗟叹鸿衣妙,却不见,三寸彩霞失皓腕。”

    我吻了吻她的额头:“晗姐,若是累了,承受不住了,便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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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李府的二公子看上了一个妇人,便花重金买通了那妇人的夫君,准备纳到自己房里。谁知那妇人宁死不从,还伤了那二公子。却不想那二公子从小便缺心眼子,又生在富贵人家,哪里晓得什么王法。于是便像对畜生一样,将那妇人好生蹂躏。割了舌,挖了眼,最后李相发现,也怕自己的儿子出事,便将那妇人囚了起来。最后那妇人逃脱,却……”

    “却死在了我怀里。”我听着这心碎的故事,突然明白为何她听到李府便再也承受不住。她本就想了断了,但是却不舍这里,不舍我,方才回来看看吧。我轻轻笑了笑,说了句,傻瓜。我的晗姐,依旧放心不下她的小弟吧。--------------------------------------------------------------

    “姐夫,回家了。”那书生一开门,便听得一声莺啼柔柔唤。他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诺诺回了一句:“水?”

    “亏是姐夫还记得我。”我微微低头,将在风流场上学到的眼神手势拿捏得精准到位,然后柔柔送给他。

    “水,姐,姐夫怎么能忘记你呢。”他有些心虚地躲闪着我的眼神。

    “呵,水儿今天想来看看姐姐,怎么,姐姐不在么?”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问他。他竟真的厚着脸皮编起瞎话来:“是,是啊,她今儿个住在绣庄,说是这两日有批货赶得紧。”

    “哦,这样啊。”我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那么水儿就改天来访吧,你瞧瞧,水儿也真不会挑时候。”我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我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阴的微笑,这个结果,我早就料到。

    “姐夫?”我那时的表情必定无比清纯。

    只见他喉结动了动,吞了口口水道:“水,水儿,其实,四年前我看到你的鸿衣舞,便心生倾慕,甚至,甚至……”

    “甚至什么?”我挂了妩媚的笑在嘴边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甚至,你姐姐对我,都不似以前那么有吸引力了。”他的眼中有隐隐约约的火花。

    “水儿,水儿,是男儿身啊。”我抬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他。

    “我,我知道,我不在意,我……”眼见他就要凑上来,我心中一阵恶心。却依然抬着微笑道:“水儿四年前见过姐夫一面,也暗暗相许。可是,那时,姐夫已经是姐姐的人了。”我绞着手中的帕子,含羞道。

    “五月初十,水儿在城外渭凉河等姐夫。”我行过礼便带着斗篷走了。

    本来还思摸该如何将他约到荒无人迹的地方,看来事情进展的顺利得多,他的断袖癖倒是帮了大忙。

    于是,五月初十,这世上便多了个孤魂野鬼,我将他的尸体抛入湍急的渭凉河,只希望那河水能冲淡他的罪过。那河边的血迹,我压根不用担心,这两日雨水充沛,我估摸着三日之内内,莫说血迹,连我的脚印都能冲的干干净净。我突然很想将晗姐从坟墓揪出来,让她认认清楚,这就是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胜过生命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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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公子,我们盈春楼的当家有请。”那日,赵纩霖正与莫澄岚一行人在酒楼喝酒,便看到有个小子上来通报。

    “草民叩见皇上。”一入那雅间,我便施了礼数。只看见那男人挑着眉毛,好奇的看着我。

    “你是如何知道朕的身份的?”过了半晌他开口。

    “呵,在京城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经了我盈春楼的碎嘴巴们穿出去的。”我倒了酒,坐了下来。

    “草民可以帮皇上搜集消息,甚至放出假消息,只要皇上能答应草民一个要求。”我开门见山地说。

    “朕且听听。什么要求?”他冷冷问。

    “我要那,李家二公子的命。”杀个达官显贵程序自是不像那个穷书生那么简单,没有足够硬的后台,我恐怕连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而赵纩霖,那个男人,我也果真没有看错。他是天生的赢家。

    ,邵将军,您一路走好。”想到我昨日手刃了那混蛋的轻松,我便对邵??堇更加感激起来。这女子身上一直有种我敬佩的力量。“水儿也没什么别的可以给你,就跳曲鸿衣吧。”我散开头发,跳了起来,那一刻,林中的山鸟仿佛都停止了鸣叫。

    一曲舞罢,我朝那河水郑重磕了三个头:“将军,水儿是来和您到别的,从此以后,水儿便死了。您也保重,别再为那个人操心了。”

    只可惜了,那个人好像才刚刚意识到,她是多么重要。

    “将军,来世再见。”我对着河水说完这句话,便跨上了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