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日暮东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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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莲在邱淑语家里一直呆到夕阳西下才准备离开,邱淑语从小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一个人搬出来住了这么多年竟然连饭菜都不会做,厨房崭新得像是从来没有用过,冰箱里全是速冻食品用微波炉热一热就可以吃的。

    “你……吃这个就行了?”刘莲无语地看着邱淑语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速冻大披萨,撕开包装袋后放进微波炉里。

    “对啊,这个味道不错。”邱淑语调好微波炉时间,对刘莲说,“你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一起吃?这个披萨挺大的,够我们两个人。”

    “我爸妈肯定还在家里等我呢,我要回去了。”刘莲摆了摆手说,这一刻她似乎也有些明白为什么邱淑语瘦得跟竹竿似的了,连经常锻炼减肥的陆梓旗身上肉都比她多。

    晚上回到家后,刘爸刘妈果然如刘莲预料那样正坐在饭桌前等她,饭桌上摆着已经没了热气的饭菜。

    “乖乖,你回来啦。”正在发呆的刘妈赶忙从位置上站起来,“你饿了吧?我这就去把饭菜热热,你等一等啊。”

    说完刘妈又把饭菜端回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刘莲沉默地走到饭桌前,拉开椅子坐在刘爸对面,刘爸满面愁容地抽着烟,夹着烟的手指上布满了茧子,那是他长年拿粉笔和签字笔磨出来的。

    其实刘爸很少抽烟,就算烟瘾犯了也只会躲在刘妈看不到的地方过过烟瘾,因为每次刘妈看到刘爸抽烟都要骂他,刘妈很讨厌刘爸抽烟。但是自从来到北京后,刘爸抽烟的次数剧增,每次刘妈劝说刘莲无果后哭泣时,刘爸都沉默地坐在旁边一个劲儿抽闷烟。

    刘莲觉得悲伤,每当面对刘爸刘妈时她都觉得无言以对。

    “爸……”沉默了半晌,刘莲拿掉刘爸手指夹着的抽了一半的烟头,“别抽烟了,抽烟对身体有害。”

    “平常连个字都不愿意和我说,这个时候倒知道关心我来了?”刘爸忍不住嘲讽道,下一刻他似乎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过了,看着刘莲愣了半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爸。”刘莲把烟头摁熄在脚旁边的垃圾桶里,她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想和你们谈谈,好好谈谈。”

    刘爸表情僵硬:“有什么好谈的?你妈和你谈了那么多次你还不是顽固不灵,女儿,要是你还认我们的话,就早点和那个陆梓旗断绝关系。”

    “我不可能和她分开的。”刘莲坚决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她双手握住刘爸放在饭桌上的手,“爸,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样做,你们才能接受陆梓旗呢?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她分开的,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我希望你和妈妈能接受我们。”

    闻言刘爸的脸一沉,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猛地抽开被刘莲握住的手:“你怎么这么死性不改?你说,当同性恋有什么好的?你让我和你妈今后还怎么出去见人!你就不能考虑下我们的感受吗?那些人会拿什么眼光来看我们?”

    “我这辈子又不是为别人活的,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只要我自己活得开心就好。”

    “那我和你妈呢?”刘爸面色赤红道,“你就不管我们了吗?”

    刘莲也越说越激动,她直接站起身说:“我没有说过不管你们,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接受我的一切。”

    刘爸也站起来:“我能接受你的一切,但是绝不包括你做同性恋这回事!”

    “爸……”刘莲眼眶有些红润,哽着声音说,“我要怎样做你们才能接受我?”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离开那个陆梓旗?”刘爸将就着刘莲的话回道,自从离开成都来到北京,他们老两口就没有一个晚上睡好过,刘莲和陆梓旗站在一起的身影老是在他们眼前晃悠,晃得他们眼睛疼得直流泪水。

    刘莲张了张嘴,看着刘爸短短几日仿佛苍老了几岁的脸,一时间满肚子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这一刻,那股由内心发出的深深的无力感将刘莲包裹。刘莲想,她为什么还要傻傻地在这里和刘爸争辩,明明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刘爸刘妈都不会理解她的,他们这次来北京就是铁了心要带她回去。

    她说这么多话又有什么用呢?

    还有她和陆梓旗约定好的三天,恐怕她再怎么挣扎都挽回不了什么了吧。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刘莲内心很清楚,如果她再这样和刘爸刘妈僵持下去,最后首先举白旗的只会是她。

    在厨房里热菜时刘妈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当时她还抱着一点侥幸心理地认为或许刘爸能够说通刘莲,便没有出去阻止。等到刘妈热好饭菜把盘子端出去时,刘莲已经往玄关处走去了。

    “诶,乖乖,你去哪里啊?”刘妈连忙把盘子放饭桌上,准备追过去。

    “别管她,让她走!”怒火中烧的刘爸一把拉住刘妈的手臂,板着脸沉声道,“走了好,我们明天就回成都去,她最好这一辈子都别再回去了,我们没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刘爸说话声音很大,传到刘莲耳朵里,刘莲脚步一顿,她没有回头而是加快速度向前走。走着走着不争气地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掉,刘莲吸了吸鼻子,也不管身后刘妈的呼喊,毅然决然打开门走了出去。

    本来应该好好的一顿晚餐就这样不欢而散。

    冬天的夜风冷飕飕的,吹在脸上有些刺痛,刘莲裹紧了外套在小区的花园里转悠着,本想就在花园里呆一两个小时,等到刘爸消了气再回去的。结果屁股才坐到凳子上,阴霾的夜空就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妈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刘莲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了脏话。

    刘莲双手插在衣兜里、缩着身子继续坐在花园凳子上,她还以为这雨下一会儿就会没了,结果雨越下越大,还没半个小时刘莲的棉质外套就浸湿完了,头发也湿漉漉的,整个人仿佛是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刘莲跑到距离小区不远的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去,便利店里只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小男生正看着收银台发呆,见跟落汤鸡似的刘莲走进去后,便咧开一个灿烂的微笑:“欢迎光临。”

    身上的水落得一地都是的刘莲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脱下浸湿的外套挂在门口的架子上,然后搓着手臂随便选了盒泡面就去付账了。她皮包放在家里,裤兜里就只揣了几块钱,只够一盒泡面的钱。

    “暖气机在那边,你可以去把衣服烘干。”在刘莲拿着泡面准备冲开水的时候,小男生对刘莲说。

    刘莲看了眼放在吧台最右边的暖气机,然后回过头对小男生笑了笑:“谢谢你啊。”

    小男生脸上一红:“没什么。”

    这个便利店的吧台前面就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朦胧的雨幕中只能大概看到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而且又下着大雨,街边上没有多少行人。

    刘莲吃完泡面后就双手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发呆。

    “那个……”柜台前看样子也是非常无聊的小男生犹犹豫豫地搭话,他指了下被刘莲挂在门口的外套,“你不把这件外套烘干吗?要是就这样穿着的话要感冒的,你看它还在滴水呢。”

    刘莲满心想着刘爸刘妈,此时哪有心情去烘干外套,便摇了摇头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估计要在这里坐久点,等一会儿再弄吧。”

    小男生哦了一声就没有说话了。

    便利店里安静得只剩下没有关上的门外雨声滴滴答答的声音,刘莲目光怔怔看着窗外,百般无聊的小男生拿着毛巾在柜台上这里擦擦那里抹抹,时不时鼓起勇气和刘莲搭话,但是都被心不在焉的刘莲三两句话打发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了凌晨十二点。

    刘莲估摸着也应该回去了,回到家后好好对刘爸道个歉,其他事情就等到以后再说吧,刘莲除了僵持也别无办法了。

    就在刘莲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柜台前的小男生忽然大惊小怪起来:“啊——你快看,那辆车要撞上人了!”

    刘莲下意识顺着小男生手指的方向望去,由于雨下得太大,她只能透过雨幕隐约看到一辆小轿车停在马路中间,没过多久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此时此刻男人也顾不上被雨淋湿了,急急忙忙冲到车前查看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怎么回事?”刘莲问。

    “车子撞到人了,好像撞到了一个阿姨。”小男生说,“你说我们要不要打120?那个阿姨好像被撞得挺严重的,躺地上都起不来了。”

    小男生的话才说完,他们就看到在附近屋檐下躲雨的两个巡警顶着雨跑了过去,刘莲对小男生说:“我觉得用不着,那两个警察应该会处理吧。”

    小男生笑了笑:“也是。”

    刘莲趁着雨势稍微小一点时便跑出便利店,她把浸湿的外套顶在头上挡雨,姿态有些狼狈。过马路时刘莲正好从那事发现场的旁边经过,被淋得湿透的肇事司机背着一个女人匆匆把她放进车子后座,两个巡警护在旁边让刘莲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模样,她只觉得落在地上那把花伞有些眼熟。

    不过刘莲并没有多想,很快就跑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断更时间有点长,哎,不说别的了,争取用更新数量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