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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赵琛沉着脸回了英王府。
英王妃薛氏忙迎出拙存堂： “王爷回来了？喝杯热茶暖暖身！”接过丫鬟手中的热茶，亲自递上。
她身量高挑修长，穿着一袭家常玫瑰紫满绣月白宝相花薄袄，端庄大方，又仔仔细细地修饰过妆容，蛾眉淡扫，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大方，明艳照人。
赵琛板着脸，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把茶杯重重地搁在茶几上。
见英王爷心情不好，英王妃眼皮跳了跳——
平心而论，英王爷赵琛不好伺候，就是她身为正妃，也常常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今天是白府老夫人寿辰，他是过去贺寿的，莫非在尚书府，有谁得罪了王爷不成。若是真闹得不愉快，她还要暗自欢喜。
先跟英王爷定亲的是白琅，白大姑娘死了，这个英王妃才轮得到她薛敏做！
就是这样，白家还在走各种门路，想把二姑娘送进府里来。
这白家还真让人心中咯吱，英王妃面上却丝毫不露，温声细语：“白老夫人的寿宴这就散了？王爷，要不要换换衣裳！妾身服侍您更衣吧？”
赵琛转脸看了她一眼：“本王要纳白家二姑娘为侧妃！定在二月初六下聘，你准备准备！”
英王妃听见赵琛吩咐，脸僵了僵，怕被看出来，赶忙笑着恭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咱们英王府又要添新姐妹了！王爷放心，妾身一定处置得妥妥当当。”
内宅妇人就没有不嫉妒，赵琛扫她一眼，就看出端倪。
那种隐约的烦躁，掩都掩饰不住。
但是这个正妃出身显贵，他不能下她面子：“辛苦王妃！你的生辰也快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这是王爷心中过意不去，赏自己一颗蜜枣甜甜嘴。
府里又要添一个身世高贵的侧妃，只有得了英王爷宠爱，才能坐稳正妃位置。
英王妃心中酸涩，只是难得自家夫主抬举，更是要讨他欢心，当下也半是撒娇，半是娇嗔：“妾身想要什么，王爷就都给吗？”
这种撒娇撒痴的举动，由平日里最是端庄的英王妃做来，别有一番风味。
赵琛看着她满布红晕的脸颊，心痒痒就伸手攥着薛氏的指尖，婆娑了两下。
旁边，丫鬟们见他两人旖旎起来，忙退出“拙存堂”正房。
英王爷侧身环在她肩膀，把她往软榻上压了压：“可是有看中的了？”
大白天的就这样亲近，英王妃脸有些烧，拿衣袖盖了脸：“听说外边‘奇珍阁’，从南边送过来两套新鲜头面！一套是翡翠做的宝相花头面，宝华公主买了！还有一套不知道是什么宝石做的，淡淡粉粉的，虽然逊色一点，听说也是非常特别的。又瑰丽，又华美！”
宝华公主是明嘉帝嫡女，赵琛嫡姐，嫁到薛国公府，论伦常，算是英王妃娘家大嫂。
赵琛自己是个嫔养的，是庶出，这个正妃娶得还真是尊贵。
嫡妻要尊重，但是避了人，放肆一些也无妨！
英王爷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手搁在英王妃身前揉了揉：“给！怎么不给！明儿，本王就去替你买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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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三姑娘，‘奇珍阁’到了！”
“奇珍阁’算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珠宝铺子，专做官家豪富女眷生意，花样自然是最时新的，只是价格也是不菲。
“你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是应该好好打扮打扮！”董氏扶着白璇的手下了马车，轻言细语道，“一会儿，母亲仔细给你挑挑！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将来出了阁，正需要几件贵重些的首饰出场面！”
自从嫡女死后，董氏一直有些忧思伤身，这几天为了白璇的亲事东奔西走，有了寄托，人反而还精神一些。
嫡母这是开始给自己准备嫁妆了？
自从那一日见过梁启诚之后，白仲嘉就派了人去细细查访，夫妇两人好像心照不宣地、已把她跟梁家公子凑成了一对。
前世里，沈家算是殷实，只是也没有到能给女眷添置贵重头面的地步。到英王府做侍妾后，赵琛赏赐过首饰，只是这种奢侈的珠宝铺子，她从来没有逛过。
为了方便贵客挑选，零零总总的头面，柜台上已经摆了二十来件。
白璇看了看，见大多是配套的金玉首饰，珍珠宝石的也有若干套，看起来甚是名贵。
她正四处打量，余光一扫，突然撞上一双熟悉至极的凤眼。
是赵琛？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站在二楼雅间边的楼梯口，身边跟着两个虎背熊腰的贴身侍卫。
头戴白玉发冠，身上穿着一袭月白暗纹长袍，腰上系着一条宝蓝色织金腰带。长袍上没有任何花饰，除了郡王爷服是有规制的，平时，他是不喜欢在衣服上绣花的。
到底是有前世的阴影在，她一看见赵琛，就不由自主的心肝扑扑直跳。
真是劫难，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每次看见他俊美的凤眼，都想沉溺在里面。
清醒点，白璇！
她为了防止自己失态，匆忙别过脸去装作没有看见。
赵琛有些失笑。
到底是个美人，连惊慌失措的样子，都像只小鹿一样。他觉得有些意思，目光一直胶凝在她身上，把白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她穿着藕荷色缎袄，袖口、衣摆镶着一圈墨绿色荷叶边，赭石色缎裙微微洒开，秀气的耳垂上戴着一副雾色玉耳坠，除此之外一件首饰也没有。
衣服做得合身，她身段又袅娜，纤侬合度，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清新娇美，亭亭玉立。
连穿衣打扮都这么合自己胃口。
赵琛有点舍不得把眼睛挪开。
可惜，真可惜，
他身份尊贵，雅间内，掌柜亲自捧着首饰匣子接待他：“王爷，王爷！”
“奇珍阁”的掌柜抹着额头上的汗，连着叫了两声，才看见赵琛回过神来：“哦，拿来给本王看看！”
据薛氏说，同款式有一套翡翠的已经卖给宝华公主了。
乌漆匣子里剩下的这一套也是宝相花图案，却是镶嵌着宝石，只是宝石颜色有些特别，看着像是粉色，只带了些雾蒙蒙的感觉。
“看着倒还是稀奇！”
那掌柜的忙在旁边赔笑：“虽然比不上红宝石名贵，只是胜在颜色特别，戴起来特别娇美……”又觉得自己多嘴多舌，僭越了，忙闭嘴打住。
往日里，赵琛也给府里妻妾赏过头面，只是赏出去了也就罢，倒是也没有注意过适不适合她们。
娇美？
他忍不住回过头，看着白璇的背影。
她一只手挽着嫡母董氏的胳膊，一只手撑在柜台上，低着头仔细看，就显得微微弯曲的腰肢纤细又柔软。
他目光落在她腰上，胶凝了一息，嘴角翘了翘：“这一套，本王买了！再给本王选一套红宝石头面，款式要少见、时新一些的，也装在匣子里！”
侍卫拿出银票付了钱。
一下子做成了两笔大生意，掌柜的喜意盈腮，怕被赵琛看出来，忙收了收：“多谢王爷！小的这就准备装起来！”
他带着两个仆役进去一阵忙碌，才提着一黑一红两只匣子出来：“王爷，您买的两套头面。小的都已经给装好了！”
赵琛身边侍卫正打算伸手去接。
赵琛摆了摆手止住，朝着白璇方向指了指：“黑色的这只匣子，拿去送给白二夫人！就说是本王孝敬她的！”
黑漆的匣子差不多一张椅子大小，里面是一套颜色少见的宝相花宝石头面，发簪，耳坠，项链，手镯齐全，赤金镶嵌，看起来流光溢彩。
旁边，掌柜陪着笑脸，毕恭毕敬的：“英王爷说要孝敬二夫人，吩咐小的把这套宝相花头面送过来！”
这样齐整的头面，价格不菲，赤金衬托着宝石，熠熠生辉。
白二夫人有些咂舌：“王爷人呢？”
“回二夫人话！王爷刚刚离开！”
白璇下意识回头，发现楼梯口已经空荡荡的，心中滋味莫名。
董氏有些烦躁：“孝敬？我可没有得英王爷孝敬的福气！”手里捧着匣子，就跟握着热栗一样，既不想拿，丢又不能丢，半响，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要白不要！就当是地上捡来的！”
又看着白璇，“三丫头，你生得娇美，皮肤白，戴起来倒是正合适！“
董氏说着，又从匣子里拿出项链，试着戴在白璇脖颈上，左看右看：“这宝石颜色少见，粉粉嫩嫩的。跟你今天穿的藕荷色袄子倒是很搭配！”
白璇听了，只觉得背脊发寒，生起一股怪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