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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章
虽然附生在白璇身上，她骨子里还是沈宝沅的芯。
这一世，父亲白仲嘉可敬，嫡母董氏慈心，但是她最放不下的还是沈母田氏。
前世里，娘亲是如此的爱护自己，简直是把自己放在眼珠子里疼。
母女连心。
白璇只要一想起，娘亲因为沈宝沅的死，悲痛到卧病在床，就心如刀割。
未出阁前住在白府，处处受制，成了亲后搬到小梁宅，白璇一能当家作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沈小莞下了帖子。
就连田氏送的白玉送子观音，也被白璇珍重地供奉在小佛堂里。
观音宝相庄严。
白璇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才回到正房，就看见画眉一蹦一跳地进来：“大奶奶，是不是该出发了？”
白璇招了招手：“不忙！你去把我那套珍珠头面取来！就是沈姑娘送的那一套！”
画眉忙答应了，就从紫檀木柜里抽出一个黑色的匣子。
里头装着两枚珍珠押发，一对耳坠，一串项链，珍珠都有指甲大小，耀眼雪白。
白璇成亲时，沈小莞人没有过来，却派人送了这一套珍珠头面当做添妆。
画眉服侍白璇一一佩戴好，就在旁边拍着手掌笑：“大奶奶戴珍珠首饰最好看了，又优雅，又高贵！”
白璇看着镜子里雪光徐徐的自己，想起这是嫡亲妹子所赠，心中不禁柔软。
邻着寝房，就是梁启诚的书房，窗户边种着一丛两人高的芭蕉树。
白璇也不进去打扰，只站在芭蕉树下，冲着里头的梁启诚招了招手：“大爷，那我就出门去了！”
隔着窗户，就听见梁启诚“嗯”了一声，又叮嘱道：“家里这么多事！你早去早回！别耽搁了！”
白璇抿着嘴，嘴角翘了翘。
画眉笑嘻嘻地靠过来，挤眉弄眼的，低声道：“大奶奶，大爷舍不得你呢！”
白璇被打趣得脸红，轻轻在画眉额头上拍了一记：“就你机灵，死丫头！”
小纨手上抱着一块新发下来的绸布料子，正走到走廊边，却听了个正着，忍不住推了推小素，低声问：“大奶奶要出门吗？去哪儿呀？”
小素手上提着一个针线篮子：“听画眉说——沈姑娘的母亲生病了，大奶奶要上门去看望！”
“谁是沈姑娘？”
“听说是大奶奶的闺中密友，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今天，是休沐日，大爷整天都会呆在府里。
大奶奶要出门做客，紫雀和画眉岂非也要跟着去。
这样一来，正房里岂非空了！
小纨心肝扑扑直跳，眼珠子转了转，就朝着自己住的跨院走去。
以前在梁府，除了梁启诚的乳母李妈妈，她在永安居里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搬到小梁府后，庭院狭窄，房间有些紧张。
画眉和紫雀两人自然要附着白璇住在耳房。
小纨和小素却是退后一步，都住进了跨院。
跨院里，除了她二人，还住着大大小小的丫鬟，包括白璇陪嫁过来的嫣然和皎然，还有一个亦婢亦客的朱雀。
嫣然妩媚妖娆，皎然却是读书识字，容貌秀雅。
小纨知道，她们是白府备下的通房，只是都被调教得规规矩矩，跟鹌鹑似的。
进府几个月了，两人都还没有侍寝，就被扫出正房，扔到这里自生自灭，一声都不敢吭。
紫雀管得严苛，嫣然和皎然两人自从住进了小梁府，就连跨院的门都没有出去过！
最让小纨忌惮的，还是朱雀。
她生着一张俏皮的圆脸，微微一笑就露出一对梨涡，长着一双月牙儿形状的笑眼，却是难得一见的美貌。
朱雀天真烂漫，就越发衬得嫣然和皎然木呆呆的。
小纨也打听过，知道朱雀是探花郎欧阳瓯婢女，只是不知道为何，却住在小梁宅里。
不仅大奶奶对她甚是礼遇，就连画眉和紫雀两个丫头，也常常来找她说话。
“莫非，大奶奶想抬举的，其实是朱雀！毕竟大爷眼光挑剔，对着木头美人能起什么心思？朱雀到底灵动讨喜些！”
小纨因为住的是单间，屋子格外狭窄，放了一张床，一桌一椅，一个衣柜，就几乎没有落脚之地。
住的屋子变差了，那还罢！
后宅里，丫鬟仆妇们眼睛精，紫雀、画眉受主母宠爱，自然人人都抢着讨好奉承。
以前，小纨拔尖，是习惯了受人逢迎的，突然之间，遭遇了冷落，就有些心气难平。
都是一群势利眼！
若是自己得了大爷的宠爱，再赶在大奶奶跟前生了长子，那就真成了人上人……
毕竟梁家三代单传，对子嗣看得最重。
小纨坐在床上，越想越是脸热。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功成名就，就看敢不敢赌一把！
小纨眼睛晶晶发亮，突然双手握拳，站起来，打开桌子的抽屉，从夹层里取出一个小小纸包，放在手掌心握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荷包里。
隔壁，朱雀正坐在窗户前做针线活。
只要梁启诚在府里，她是一步都不肯迈出跨院的，也是瓜田李下，避嫌的意思。
平日里，除了白璇偶尔召她过去陪伴，轻易不去正房走动，大多自己一个窝着，给白璇做针线活。
刺绣是细致活计，做久了，眼睛就开始发酸。
墙角养了一缸鲤鱼，朱雀站着看了一会儿，就开始舒展筋骨，边伸着懒腰，才走了几步，正好小纨从屋里蹿出来，两个人恰好撞了个正着。
小纨被撞得一屁股坐在青石地板上。
朱雀忙上前去扶：“小纨妹妹，真是对不住！没事吧？”
手指尖才碰到小纨，就被推开。
就听见小纨道：“朱雀姐姐，我没事！”说着，就急匆匆地站起来，往跨院外走，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这小纨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朱雀耸了耸肩，“莫名其妙！”
另一边，小纨出了跨院，就进了正房。
小梁宅是上了历史的老房子，梁启诚爱它古拙禅意的腔调，也没有大加修缮。
书房两面墙上堆满书卷，窗户前种着芭蕉和青竹，如今枝叶繁茂，都有两人高，把书房遮得昏天暗地。
梁启诚坐在窗户边光亮处，手上握着一卷书，聚精会神的，只眉头微微皱着，那种端凝沉静的姿态，是小纨从没有在别人身上看见过的。
她贪婪地看着，越看心里就越甜滋滋的。
别人只看到大爷中了状元，有多么风光，只有她知道——没有登科前，大爷十年寒窗苦读，昼以继夜的，有多么艰辛勤苦。
半夜里，大爷坐在书房里，看书写字。
自己要给他端茶倒水，就坐在外间陪着，一边做针线，一边昏昏欲睡。
大爷苦，自己也苦……
现在他中了状元，功成名就！
白璇就嫁了过来，轻轻巧巧地就把这胜利的果子摘了！
她到底替他做过什么，只是运气好而已！
人又善妒，把自己挤兑得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服侍了大爷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小纨不相信他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甘心！
不甘心！
小纨越想，越咬牙切齿。
门口处有轻微的响动，梁启诚听了，就抬起头，见是小纨呆呆立在那里，也不以为意，皱了皱眉：“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小纨只觉得心火“咻”地燃了起来
院子内外连个丫鬟都没有，一片沉静。
小纨牙齿咬得“咯咯”打战，手颤抖得厉害，踌躇了半响，才掏出纸包，抖了一点粉末在雪白的瓷杯里，冲了一杯温水，送到梁启诚手边。
“大爷！喝水！”
梁启诚眼皮都没有抬：“好！你出去吧！”
小纨咬着嘴唇，退出门外，就看见梁启诚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她心都提了起来。
秋老虎在，日头烈，梁启诚喝了一杯水，反而觉得越发燥热，头晕晕的。
这还没有到中午呢！
自己就困了？想小歇了？
昨天晚上也真是闹得太晚了！
想起白璇，他就觉得心都要融化了，芙蓉帐暖，让人回忆起来，忍不住嘴角微翘。
眼皮都撑不住，耷拉下来！
梁启诚索性合拢了手上的书，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小纨立在门外，一瞬不瞬地盯着，见梁启诚躺下，才吐出一口浊气，轻轻地走到软榻边。
大爷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小纨蹲下身，双膝跪在软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爷的睫毛真是又长又浓密……
她芳心乱颤，忍不住拿涂着蔻丹的指尖碰了碰他的嘴唇。
一碰就觉得一阵热烫。
他呼吸声都浓浊起来，额头、鼻尖上冒着一层细汗。
小纨知道药劲已经发作起来，果然他下*身已经微微有些挺立。
小纨看了一眼，就口干舌燥，面如赤色芙蓉，伸手把衣领口敞了敞，就翻身上了软榻，靠到他胸前。
就看见梁启诚闭着眼睛，嘴角含笑：“好阿璇，这么快就回来了！”说着，就侧过身，一手臂搭在她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