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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章
“不过就一个侍妾,叫什么小嫂子！”
白璇才走了几步,离得并不远，恰好把他兄弟两人的对答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如今的她,还没有进英王府呢,没名没分地跟着，认真说来,连个侍妾都算不上。
这个世上,女人痴情，常常为了情爱，寻死觅活的。
男子却大多势利，就如赵琛，面上不说，心中却有条泾渭分明的道在——
他的正妃是薛氏，薛国公府嫡长女，就算不是后院中最得宠的，可是赵琛最看重、最敬重的，还是她。
妻者齐也。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旁的妾氏们都能够舍弃，只薛氏却是与他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就算赵琛跟孔桢是打小的情分，都许她“风雨同舟”了，比起薛氏，却还是要靠后一步。
唯一不同的是，男人的心通常也是偏的——他心里藏了孔桢，自然护得她周周全全。
英王府后院里，这么多女人。
莫非田采青初进门时，没有承过宠吗？
宋夫人宋英娥，还是赵琛的第一个女人呢？
两人也就二十出头，还没有到人老珠黄的年纪呢，就已经失了宠，不再侍寝。
只一个玉夫人好些，长宠不衰，却是她自己手段高。
白璇有自知之明——在赵琛心里，她一个弃妇，自然是比不上孔桢的。
就算当下，他贪图新鲜，对她娇宠些，也不过到玉夫人这般地步。
不外乎是看重白璇这一具躯体年轻、娇嫩、貌美，待到他与自己同床阖房，“享用”了一两年，身边一有更新鲜的女子，恐怕就会厌弃了自己，把自己忘到脑后了。
是以，赵琛才有这么一说——妾氏算是什么玩意，哪里值得他的皇弟口称“小嫂子”。
他的那一些想法，白璇一清二楚，倒也不会因此就觉得受伤。
只要牢牢地守着自己的心，就当这一世是白捡来的。
走一步看一步。
待到将来报了仇、了断恩怨，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执念的了。
赵琛兄弟两人一马当先，抢在前头。
赵琛骑的那一匹黑马是千里名驹，格外健壮彪悍，赵琛身形又修长，坐在黑马上远远高了旁人一头。
他像是能察觉到白璇在看他般，突然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拍了拍马臀，扬长而去。
“吁……”
“嘶……”
到处都是马匹的嘶鸣声，侍卫们骑着马，跟在后面，气势迫人。
赵琛和赵珏两人，身为皇子，出身自然是贵不可言，年纪轻轻的，就呼风唤雨的。
狩猎这个爱好，有些嗜血。
男人们大概都如此，没有谁不喜欢这般鲜衣怒马的享受。
只是，白璇没有心思再想赵琛，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梁启诚。
他来陪京，肯定是为了寻找自己。
况且，他这人，看着宽厚，其实最是倔强，若是没有找到自己，他是不会善罢甘休，打道回府的。
她人在行宫里，他没有传召，是进不去的。
若是她出了行宫呢……
只要梁启诚有心，必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寻过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璇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赵琛这人，眼睛里是揉不下沙子，若是知晓了，还不知道会拿出什么手段来？
西山不是皇家围场，外头并没有围起来，就是这会儿，隔着林子，也隐隐绰绰地看见几个猎人途经而过，只远远地偷窥了几眼，并不敢靠近。
白璇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期盼着梁启诚出现，还是希望他不要来，只在一块铺着毡子的岩石上坐下，冲着朱雀使了一个眼色。
朱雀了然，面上带笑：“姑娘，可是口渴了，我去给你倒茶来！”
就看见白璇摆了摆手：“你去吧！”
马车停在外头，由几个仆妇看守着。
由里到外，要出一个黑压压的灌木林。
朱雀提着裙子，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动作慢吞吞的，提了茶壶，又绕了一大圈路，来来去去了好几回，才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经过林子外缘的石径。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
那人一副农夫打扮，并不是梁大爷。
朱雀刚收回视线，突然就听见那“农夫”开口：“朱雀！”
熟悉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
当即，朱雀的眼睛就红了。
她这个人热血，又天生的悯人情怀，小跑了几步，才到梁启诚跟前，声音都呜咽了：“大爷——”未语泪先流，飞快道，“大奶奶知道您来了！也想见您一面。”
说着，就伸手指了指湖尽头，一片茅草丛处：“大爷，您先过去那边等着，我引大奶奶过去。”
赵琛一行人是往林子里去的，朱雀指的却是相反的方向，幽深僻静。
朱雀提着茶壶的手都不住颤抖，勉强按耐住心绪，趁着倒茶的机会，附在白璇耳边小声说了。
这一盏茶喝之无味，白璇捧着茶杯，脑子飞快地转着。
九皇子赵珏交游广阔，生性热络。
他带来的那个周氏，想来性情也与他有些相投，耐不住寂寞，坐在一匹枣红色小马上，被几个侍卫护着，纵马往林间而去。
白璇装作艳羡地看了一眼。
却被侍卫石柱看了个正着，忙上前一步，低声问：“白姑娘，你可是也想骑马？”
就看见白璇飞快地点了点头：“我还真有些想了——石侍卫，劳烦您去牵马过来。”
因为有女眷同行，马是早就备下的。
白璇的这一匹马，也是绛红色的，是匹母马，性情极之温顺。
朱雀扶着她上了马，旁边，石柱正打算伸手去牵缰绳，就看见白璇一挥马鞭。
母马吃了一痛，立即就如离弦的箭。
“白姑娘，白姑娘……”
石柱追了几步。
这个白姑娘，可是在自家王爷跟前，新近最得宠的。
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王爷还不得拿自己抵命。
石柱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心惊肉跳，忙找了一匹马骑着，追赶了上去。
那小红马却不知道撒腿跑向何处了。
除了嫁到梁家后，跟梁启诚学过几回，白璇是不太会骑马的。
这会儿咬紧牙关，靠着一口气，强撑着，又绕了一圈，扰人视线，才在湖边茅草丛边停下。
梁启诚果然等在那儿。
她一下马。
他就飞快地拽住白璇的手：“快跟我走——”
朱雀没有说错，他是真的瘦了一圈，却依然是那般眉目清隽，神容秀雅。
往后，她还有机会再见他吗？
白璇的目光都有些贪婪，一瞬不瞬地盯着梁启诚的脸。
梁启诚一手抱着白璇的肩膀，一手紧紧地握着白璇的手：“我这就带你走——”
白璇却扯回手，从他掌心中挣脱，泪中带笑：“我不走——我就是想再见大爷你一面！”
梁启诚伸手揩了揩她眉睫上的泪珠：“老爷做主休了你，你可是生气了？”重重地搂着白璇的肩膀不放，含糊呢喃了一句，“都是我的错——你可以埋怨我！但是，我不允许你放弃我！”
他的声音轻，目光里全都是凝重的眷恋。
这样温柔的眼睛，再也不属于她了。
白璇只觉得心中柔情万转，飞快地摇了摇头：“我不怪梁老爷，也不怪您！当时，我是心甘情愿的——能为您做一点点事，我都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么么哒。
下一章，赵渣要扛着弓箭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