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金风玉露(五)

连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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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白璇就听见一声清脆的“铿锵”声——宝剑出鞘。

    隔着帷幕,能隐隐看见赵琛右手上泛着冷光的剑刃,白茫茫的。

    赵琛受刺,也不是头一回了,在京城里头,白璇就碰见过一次。

    那时候,他是左肩受伤。

    想来赵琛身为皇子,位高权重,享尽荣华富贵的同时,也有高处不胜寒的无奈之处。

    论成王败寇,赵琛自然是最后的胜利者。

    这区区行刺,想来是奈何不了赵琛的性命的——他最后可是登上九五之尊帝位的。

    明知道跟在赵琛身边的侍卫都身手矫捷,精明干练。

    只是,此时此景,白璇只觉得心都揪得有些绞痛,连喘气都有些困难,左手一掀帷幕,就往地上一扔。

    去了遮掩,眼前却看得清楚多了——刺客大约有三十来个,也是骑在马上,全是身穿黑衣,蒙着面,大多人高马大的,目光如狼似虎般。

    “杀——”

    “兄弟们上——”

    “中间那个就是英王爷,骑着黑马,怀里搂着个娘们的!”

    又有其中一个长着鹰目的,头领模样的,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谁斩杀了赵琛,就是今天的首功。刺中一剑,赏银百两。”

    蒙面刺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全盯着赵琛。

    赵琛身边的侍卫却是少一些,只他们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气势足些,口里不住吆喝着,已经杀红了眼。

    “干!斩了这群说大话的兔崽子!”

    “就凭你们这一群乌合之众,要斩杀了王爷?白日做梦,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哈哈,笑话——咱们英王府的侍卫,可不是吃干饭的。”

    ……

    ……

    后头,已经有刀剑相击的声响传来。

    刀剑相击,铿锵出声。

    就听见侍卫石柱道:“爷,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护着您先走!后头那些刺客,就交给别的兄弟们!”

    就有两个侍卫骑着马,围在赵琛身前、身后护持着。

    虽是有两个侍卫一前一后围着。

    赵琛右手也握着一柄剑,一副随时防备着,时刻准备动手的模样,眉峰紧锁,目光如霭。

    旷野之上,泥地坑坑洼洼的。

    白璇坐在马上,只觉得有些颠簸,勉力支撑着身体坐稳。

    就听见赵琛道:“坐稳,别摔下马去——”声音浑厚低沉。

    白璇只觉得心中顿生一股磅礴,双手用力的扶着马鞍:“王爷,别管我,我没事!”

    就听见石柱道:“有刺客追上来了,王爷小心!”

    接着,白璇就听见一阵刀剑击打声,余光瞥见——石柱两人已经跟黑衣刺客缠斗了起来。

    白璇只觉得眼前一暗,就被两个黑衣蒙面刺客堵住了去路。

    两个刺客,一人拿着长刀,却是矮小些,另一人高大英武,手里握着一柄利剑,齐齐砍了过来。

    赵琛使剑护着,刀剑互搏,发出金石之声。

    白璇只觉得面上一热,湿漉漉的,接着,就闻到一阵腥涩之味。

    是血?

    赵琛受伤了吗?

    一时,白璇只觉得心如擂鼓。

    就听见赵琛声音都有些变了,飞快地解释了一句:“是马中了一剑!咱们要赶紧走!”

    底下,黑色名驹吃了一痛,受了惊吓,发出一声长长的悲怆嘶鸣。

    赵琛手掐在白璇腰肢上:“坐稳——”

    话音未落,黑马就撒腿跑开,疯了般地往前横冲直撞,飞快地冲出了两个刺客的包围。

    两个黑衣蒙面刺客忙策马追上。

    马匹受了伤,早就没有了余力,只名驹通常性烈,才搏命驰骋了这一阵,嘴里不住嘶鸣哀啼。

    白璇用余光飞快地往后瞥了一眼,满心忐忑:“快要追上来了。马又受了伤!王爷,咱们该怎么办?”

    就听见赵琛声音沉沉的:“下马!”又解释了一句,“你别动,本王抱着你下来。”

    白璇只觉得腰上一紧,就被赵琛抱着跃下了马。

    黑马伤在脖颈处,还往外沁着血迹,双目血红。

    赵琛伸手拍了拍它后臀。

    黑马就哀哀地鸣叫了一声,撒腿往乡间小路而去。

    就听见赵琛压低嗓音道:“快走!没有了马?我们要躲一躲!等着王府的侍卫们追上。”

    眼前是一片乡间民房,不知道建出来,是做什么用场的,房子造得密密麻麻,一间挨着一间。

    马蹄声渐渐靠近。

    这会儿,白璇双腿都还是发抖的,软绵绵的,全无力气,勉强保持着镇定:“王爷,是不是那些刺客追上来了?咱们能躲到哪里去?”

    又没有了马?

    刺客有两个,或者更多……

    自己这儿,会武的只得赵琛一个人,反而自己身为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反而是个累赘,还要牵累赵琛。

    这里,一个旁的闲杂人等都没有。

    房屋全都是空着的,应该是被闲置废弃的,连门窗都拆卸了下来。

    一眼看去,真真是“家徒四壁”,空荡荡的,根本无处可以躲避。

    院子里头还堆着一些陶缸瓦罐,泛着一股陈旧的酸味。

    就看着赵琛眉头皱了皱:“这是酒味?这里应该是废弃的酿酒作坊?既是酿酒作坊,想来就有酒窖,却是可以躲避一会儿!”

    心急如焚,终于找到了酒窖。

    入口处却是挨在一处矮墙下,用一堵石墙遮着门。

    赵琛奋力挪开石门,推了推白璇:“你先进去——”

    入口处有些狭窄,白璇忙低□,弯下腰——

    就看见酒窖里头阴沉沉的。

    因是建在地底下,又废弃不用好一段时间了。

    里头看起来格外幽暗潮湿,墙壁上,还泛着淡淡的青苔。

    白璇进到里头,才回过头看着赵琛,就看见石门边,人影一动。

    却是那两个刺客追到了,一人拿着长刀,另一个右手执剑,剑光凛凛的。

    吓得白璇脊背发麻,心都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脱口而出:“王爷,小心——”

    话音未落,长刀和利剑都已经斜刺了过来,直直地朝着赵琛的方向。

    赵琛右手上还握着剑,飞快地挡了过去——

    两剑相击,发出尖利的“铿锵”声。

    那柄长刀,却斜斜地擦过赵琛左边肩膀,“砰”地一声穿刺透衣衫,入了皮肉。

    赵琛挨了这一记,口里不由自主就发出一声闷哼,咬紧牙关,忍着剧痛,握着长剑的右手一回,电火雷光间,飞快地戳进了矮个刺客的胸部,又利落地往后一收。

    那矮个刺客就发出一声□□,手中的长刀落了地,旋即应声而倒,晕厥了过去。

    那高个刺客神情滞了一滞,就冷漠地移开视线,握着剑,重新刺了过来。

    赵琛左肩曾受过伤,到了阴雨天,还常常隐隐作痛的,此时旧患、新疾加在一块,只觉得仿佛被割裂开了般,汩汩地往外沁着血。

    赵琛痛得额头“突突”直跳,半边身子都还是麻着的。

    只他生性能忍,长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剧痛,握着剑的右手振了振,打起精神,心无旁骛地还击防守。

    一来二去,缠斗在一块。

    幸运的是,石门只开了半幅,入口处有些狭窄,那高个刺客虽是占了上风,一时半刻也欺不进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赵琛只觉得自己腿脚都是浮着的,眼前金星直冒——

    侍卫们还没有追上前来。

    后头,只得白璇一个女眷,手无缚鸡之力,还要自己护着。

    自己又是受了重伤,快要支撑不住。

    可如何是好?

    眼前,那高个刺客却是越战越勇,眼里精光直冒,激灵灵喝了一声,全力刺了过来。

    就听见白璇道:“王爷,小心——”

    电火雷光间,就看见一根尖利的竹竿,擦着赵琛耳旁,往前戳去,正中刺客眉心,动手的却是白璇。

    虽是要紧时刻,赵琛也是按耐不住欣慰一笑,手起剑落,戳刺进高个刺客的右胸处。

    那刺客手中的剑不由一松。

    赵琛正有些如释重负,就听见后头传来“轰隆”一声——酒窖石墙塌了下来。

    赵琛旋即脸色雪白:“白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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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梁宅。

    画眉擦拭完书架,才捧着铜盆出来,就看见一个四五十来岁的仆妇笑眯眯地道:“画眉姑娘,门房那里,有人找你!你赶紧出去看一看——”

    有人找自己?

    是谁呀?

    画眉利落,生性就有些风风火火,跑跑跳跳的,三步两步就到了二门外。

    就看见门房领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一见画眉,就讨好地冲着她笑了笑:“画眉姑娘,你来了!那你们聊!”

    “劳烦寿叔了!”

    “这算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平日里托姑娘你的光,都得过多少回赏赐了?”门房说着,就避让开。

    客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团团一张圆脸,眉毛浓黑,脸色微微有些焦黄,画眉只觉得有些眼熟,不禁愣了一愣,脱口而出:“你是——”

    “二妞,我是你爹呀!”

    那中年男人看着她笑起来,露出一个熟悉的龅牙。

    画眉是董氏给起的名,被卖的时候已经九岁,还记得自己原先的名字就叫二妞,,已经开始记事。

    眼前这男人分明就是自己的亲爹——杨大昌。

    他有一颗龅牙,耳朵上有一个疤痕,是小时候挨继母打才留下的。

    画眉记得清清楚楚。

    虽说主母董氏宽和,画眉自从进了白府就一直吃饱穿暖的,连一次打都没有挨过,后来在三姑娘跟前做贴身丫鬟,差不多就是个正副小姐,最是体面。

    到了小梁宅,梁启诚又是个难得的和气人。

    只是到底骨肉相连,对于亲生的爹娘,画眉一直是念念不忘的,忍不住眼眶一红,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爹——娘姐姐和三弟呢?这些年,一直找不着你们,你们一直住在哪里呀?”

    当时一家子五口人,只画眉被卖到白府,却是活生生地骨肉分离。

    杨大昌挽着她的手也是眼泪涟涟:“这些年,我们都在山东。你姐姐已经出嫁了!你娘和你弟弟眼下住在客栈里。

    画眉忍不住喜出望外,就听见杨大昌到:“我们找了好久,才晓得你如今到了梁家。只是,眼下也不是说话之地!明后日你有空出来一趟,你娘也想见你一面!“

    画眉喜气洋洋。

    杨大昌见了,忍不住心头一酸,扯了扯嘴角:“只是,这事情不能告诉别人!谁都不可以说!”

    画眉有些疑惑,只当双亲有避讳之处,忙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上了。

    下午会修改一下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