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今日宜以死相逼

锦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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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辰缓缓起身,捡回短剑还于腰间,抹一把嘴角的血迹,冷笑,与薛林这等内功高手硬碰硬自然会大大吃亏,但不以自己为饵,她毫无胜算!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她是杀手,靠的就是这股狠劲,若无以自己为饵的勇气,就只能力竭被杀!

    或许是她眼中的暴戾太过凶猛,那十余名黑衣人竟随着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

    寒辰手持带着血迹的匕首停在了薛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跪着的痛苦男人,笑咪咪地道:“万恶淫为首,柳茹悠是你淫祸的对象,柳嫣容是你淫祸的结果,她们都是你胯间祸乱的根源所害,我瞧在曾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份上,好心地替她们报了这一仇,除掉你的淫根!”

    安毓秀:“……”姐姐,好歹你也是个未婚闺女,亲手、亲手那个……执行宫刑,实在是……羞煞人啊!

    隐涛:“……”姑娘,你阉掉了一个男人的骄傲,竟然还冠冕堂皇地侃侃而谈……他替太上皇脸红!

    寒辰从荷袋里取出一两银子放于手中:“没有雇银时,我就是文明人,不杀人,我替秋寒辰付一两银子,取你性命,如何?”

    众人凌乱,她是文明人,不杀人?她那些令人痛不欲生的手段,还不如直接杀了更痛快。再说,她不就是秋寒辰么,为何还要替秋寒辰付一两银子杀人?!

    被胯间疼得两眼发黑浑身发抖的薛林,见寒辰站到了眼前,自知不妙,求生的本能下,他将所有力气凝聚右手,突然挥拳击向寒辰膝盖,这一拳的力度足以将寒辰的腿打断飞掉……

    寒辰早就防着他的垂死挣扎,等他最后这一重击好一会儿。一见他右手扬起,立时一个翻身纵起,头朝下纵向他背后,右手匕首狠狠插进他的后心!

    “这一刀是替秋寒辰母亲讨的!”

    薛林惨呼一声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他带来的人见状,立即转身就跑,作鸟兽散去。

    隐涛摸摸鼻子,保护秋寒辰总是这么没成就感,每次只有当观众的份,无比怜悯地看看薛林趴在地上的尸体,堂堂靖南王府的绝顶高手竟然只值一两银子,真廉价!

    安毓秀轻呼一声:“姐姐好威风!”眼见寒辰身子晃了晃,脸色十分苍白,忙跳下马车扶住她:“姐姐,你怎么样?”

    隐涛急走两步,不由分说地将寒辰背起:“姑娘受了内伤,我背你回宫疗伤。”语毕,脚尖一点,飞纵向皇宫。

    “喂,有马车为什么不坐?!难道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吗?隐涛,你真是笨啊!”安毓秀望着那抹背影连连跺脚,然后气呼咱地爬上马车:“总是这么呆头呆脑的,呆瓜!”

    萧离染总觉得心绪不宁,丢下手里的杂书,撩起袍角走出颐清宫,皱眉,他派了安毓秀和隐涛去保护寒辰,应该不会有事吧,何况她的身手极好……可是为何他就是总觉得心神不安?当下也顾不得别的,就欲出宫去接她。

    忽听空中一阵纵跃之声,忙抬头望去,只见隐涛背着寒辰从墙上跳下。

    “怎么回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轻颤,他怕什么,二十几年的沉浮算计,又不是没经历过生死,便是钢剑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他怕什么?!

    寒辰从隐涛背上挣扎下来,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事,就是刚刚遇到薛林带人围袭,我阉了他后,又杀了他,顺便让自己受了点内伤。”

    顺便受了点内伤?!萧离染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厉声道:“你怎么不顺便把命丢了?!”

    寒辰扬手轻抚一下头发,显得很是闲情逸致,淡笑:“顺便的话,我的命不太好丢,所以你放心好了。”说完不禁一怔,自己这是在安慰他吗?

    萧离染此时心揪不已,根本未在意她话里的宽慰之意,转头对隐涛厉喝:“你是怎么保护姑娘的?”

    隐涛单膝跪地:“回主上,那个薛林带了十来人,属下和暗卫尚未动手,姑娘已经以自己为诱饵,先发制人,阉了薛林……然后薛林被姑娘杀了,他的手下纷纷逃走,属下甚至没有动手的机会。”

    萧离染猛地转头瞪向寒辰,他适才没注意听,现下听得清楚明白,阉了薛林?!她是个女人,竟然亲自操刀阉一个男人?!男人的命根为什么在她眼里从不是害羞之物,反而成了致死的命门?他都要怀疑她见过多少次,才能如此淡定,淡定地围观一对男女野合,淡定地阉了男人?这个女人!

    “修平七,去太医院让太医开道治疗内伤的良方,再开些对内伤有益的补品,都要最好的。”

    “奴才这就去办。”

    萧离染微一弯腰,将寒辰打横抱起,转头对隐涛道:“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隐涛跪道:“属下遵命。”

    寒辰见隐涛无缘无故因为自己要挨二十军棍,心下不悦,“隐涛并没犯错,为何还要领军棍?”

    “保护不力,害你受伤,这不够么?”萧离染面色寒沉。

    “他都未来得及出手,不算保护不力。”

    萧离染低头看看她,轻叹一声,“好了,不罚了,你下去罢。”挥手让隐涛退下,对寒辰道:“我给你运功疗伤。”

    寒辰幽幽地飘了一句:“萧离染,有没有九阳大还丹什么的,吃了不但内伤痊愈,还能大增几十年功力?”

    萧离染身形一僵,睨她一眼,冷声道:“那是什么东西?你若有,我买你十颗二十颗,也省得我寒冬酷暑地练功了。”

    寒辰立即闭嘴,想到下一个任务,只能祈祷自己别那么背运,但愿那个任务的时间不是三日内执行。

    萧离染将她抱到自己的龙床上,弯腰欲亲自为她脱靴子。

    寒辰倏地把脚缩回去,义正言辞地道:“美女的玉足可不是随便能看的,亵渎太上皇的罪名也不是随便能扣的,我自己脱。”

    萧离染的双手就那么僵在空中,停顿一会儿,慢慢收回,直起腰来,将目光移向别处,似乎面对她时,他总是忘了太上皇该有的矜贵,一切做得那么顺手,今天这是做什么,连鞋子都要给她脱!话虽如此说,可是他还是不以为然:“我们早晚是夫妻,既是夫妻,就只有丈夫和妻子,我们夫妻之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夫妻二字,他说得倒是溜……谁跟他夫妻!寒辰深深吸气再呼气,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的丈夫就只能是我的丈夫,不能是别人的丈夫。萧离染,离大婚还有*个月,什么变故都会发生,别把话说得太满。”

    萧离染气滞,冷哼一声,“只要我是萧离染,就没有变故,作为你的丈夫,我只是萧离染。”顿了一下,又道:“秋寒辰,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还是那句知,天下的女人或许都是和太上皇的皇权是有缘的,但我萧离染却只和你是有缘的。”

    寒辰垂下眼皮,不语,自作孽不可活,指的就是她!当初她为什么嘴贱?!

    萧离染脱了朝靴坐到龙床上,面对着她,似笑非笑道:“古往今来,哪个上了龙床的女子还能跟帝王撇清关系?秋寒辰,你认命吧。”

    寒辰抬眸睇他,冷笑:“这张龙床,我能上来,也能随时下来。”

    萧离染忽地俯身靠近她,吓得她忙向后轻仰。萧离染那双如漆黑眸一瞬不眨地望进她眼里,心如着魔似的微微一荡,低头吻住她的朱唇,轻轻吮吸一下,在她恼火之前松开,轻笑挑衅:“我自己家的东西,我想吻随时可以吻,不想吻就不吻。”

    寒辰鼻子都气歪了,身子一下弹起,跳下床去,怒道:“萧离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你家的东西,我只是你的未婚妻,还不一定能成为你妻子,少跟我来这套!”

    萧离染长臂倏地探出,轻易将她抓过来,紧紧扣进怀里,在她耳边威胁:“我可以立刻让你变成我的。”

    寒辰挣扎了两下,就识时务的安静下来,秀眸泛着冷意,淡淡地道:“你可以这么做,但是,你会连我的人都得不到。”

    萧离染闻言一惊,微微松开她一点,垂目打量她,只见她手里攥着一把刻刀,正抵在她的心口处。顿时勃然大怒,左手挥起,宽袖立即轻易卷掳了她手中的刻刀甩出,“啪”地一声轻响,刻刀扎在了对面的窗棱上。

    他右手一把攥住她削肩,眸底闪着宛若地狱修罗般的吓人凶光,声音却平淡无奇:“你记住,你的命是朕的,除了朕谁都拿不去!既使那个人是你!你若一心求死,朕会成全你,一定亲手杀了你。但是,就算你死了还是得留在我身边。我会把你烧成灰,再找人作法,把你的魂魄拘在骨灰坛里随身带着,不许你投胎,陪朕过完这一生,朕再带你一起下地府再续前缘。”

    寒辰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这个男人……其实是变态的吧?让她死后魂魄不安,是爱她还是害她啊?她不得不屈服了:论身手,打不过他;论无耻,比不过他;论狠绝,远非他的对手!不屈服怎么办?

    那平淡无奇却令人遍体生寒的声音道:“秋寒辰,你确然一心求死么?”

    寒辰毫无畏惧的眸光对上他修罗般的目光,恨恨地道:“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若能活下去,谁会求死?萧离染,你可以杀了我,却阻挡我不了我恨你,别逼我生生世世恨你!”

    萧离染冷凝凤眸与她对视良久,松开她,脸上杀气尽敛,“若不能爱,恨也无妨。寒辰,我再说一遍,你的命是朕的,除了朕,谁都拿不去,包括你!任何拿你性命威胁朕的人都只能死!”

    寒辰咬牙,“你最好也记住,不要妄想对我霸王硬上弓!”

    “我尽量克制,不过,情不自禁时,不一定能做到。”萧离染诚实回答,见她目光杀过来,立即道:“好了,我尽量保证婚前不对你霸王硬上弓。坐好,我为你运功疗伤。”

    说完将她背转自己,运功于右手,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待那道浑厚真气在她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后,收功,轻拭额间细汗。

    下床穿上靴子,转身对她道:“寒辰,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要伤害自己,否则,我宁愿让你恨我。”

    寒辰眼角微微发酸,缓缓头望向那道挺拔的身影走出房间,或许他就是自己迈不过的那道坎,逃不过的那个劫。她在心里默默答了一句:好,她绝不再以死相挟,既使被他霸王硬上弓。

    不多时,萧离染亲自端着食盘进来,将饭菜在桌上摆好,“先过来用晚膳,然后把这一碗汤喝了,这汤虽比不上你说的什么九阳大还丹,但对医治内伤有奇效。”

    寒辰很是顺从穿上靴子,接过他递来的湿巾净手,然后坐在桌前。

    门外的修平七看见自家太上皇十分顺手自然地伺候着寒辰,又开始不停地撞墙了,陛下啊,就算你不把自己当太上皇,至少也该知道夫为妻纲吧,都是妻妾伺候夫君,你怎么倒过来了?好歹遵循一下圣人训吧?

    萧离染满意地道:“识时务的寒辰,才是我喜欢的好寒辰。”接着把银筷递到她面前。

    寒辰嘴角一抽:“……”其实这个男人喜欢被奴使吧。

    两人默默用膳,谨遵圣人训,食不言寝不语的六字箴言。

    “萧离染,我吃好了,先回房休息。”

    萧离染点头:“明日就别去棺材铺了,在宫中将养几日。”

    寒辰不以为然地道:“我底子好,这点内伤没事。”

    萧离染凌厉目光横过来:“你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我说需要将养就得将养。”

    寒辰:“……”

    “陛下。”修平七进来跪地,“陛下,唐相有急事在宫外求见。”

    萧离染皱眉:“宫门都要关了,他来做什么。”

    “奴才不知,宫门处值更的李秀培说,唐相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据说他双腿都在发抖。”

    “哦?”萧离染入下筷子,起身道:“有什么事不去求见皇上,反而求我?”

    “奴才不知,奴才觉得唐相急成那样,应该不是小事。”

    “宣吧。”

    “是。”

    修平七出去后,萧离染对寒辰道:“你回来,就坐在桌前。”

    一只脚刚迈出门口的寒辰惊讶回头:“你们君臣有事要谈,我在,不好吧?”

    “若是朝事,唐相自会去找孜慕,若解决不了,孜慕自会来找朕。他在夜里直接求见朕,十有*与唐月瑶有关。”萧离染诚挚地看着她:“寒辰,我不想你我之间因任何人生出嫌隙。”

    寒辰轻叹一声回来坐下。“萧离染,其实你不必如此,你放心,就算是我真跟你成婚,只要你喜欢了别人,我都随时随地可以放了你。”

    萧离染脸色倏地沉下,“什么叫随时随地放了我?!我告诉你,遇上了我,你只能一生一世与我纠缠到死,放不了!”

    寒辰识时务地不跟他争,朝他笑笑:“说大话没有用,那就拭目以待吧。”

    萧离染横她一眼,警告道:“还有,以后不要动不动跟男人的命根过不去,你毕竟是个女子,那些脏东西能不碰就不要碰,免得脏了自己。”

    寒辰不以为然地朝他咧咧嘴辰,假笑:“好像办不到,我素来只用最致命的招数,不管下流不下流。”

    萧离染顿时语窒,她没有内力,若不用最致命招数抢得先机,自己的危险就会加大。

    “唐大人请。”修平七客气地将唐枝祥让进仪德殿。

    唐枝祥伏地跪拜:“微臣叩见太上皇陛下。”

    “平身。”

    唐枝祥一抬头,却见寒辰正坐在太上皇对面,与太上皇同桌用膳,不由惊得说不出话来,陛下竟宠她到这个地步,他的女儿怎么办?

    萧离染顺着他的目光看一眼寒辰,嘴角微微翘起,“唐相如此急三火四地进宫求见,所为何事?”

    唐枝祥这才反应过来,爬到萧离染脚下,沉痛道:“陛下,小女日夜思念陛下,却得不到陛下垂怜和原谅,已经心灰意冷,要以死请求陛下原谅……她此刻正拿剪刀指着自己的喉咙,扬言要见陛下一面,请求陛下原谅,否则就自戕而死。”

    寒辰正无聊地端起水来慢慢喝着,听了唐枝祥的话,登时一口水朝着萧离染喷去,萧离染反应极快,扬起宽袍袖遮住俊脸,任那一口水喷湿了袍袖,然后在唐枝祥和修平七震惊的目光下,淡定地放下袍袖,伸手轻轻掸了一下袖上的水渍。

    “陛、陛下……”唐枝祥再度惊得说不出话来。

    寒辰囧囧有神地望向萧离染,今天是什么日子,适才他刚被她以死相逼,这吃了顿饭的功夫,他的青梅竹马也来以死相逼了。看来今日是个宜上吊宜叙情的好日子,作为其中的一份子,她荣幸!

    萧离染睨她一眼,很无语,今天以死相逼的人真多,只不过一个逼着他远离她,一个逼着他走近。

    “求陛下救小女一命。陛下,先前是老臣被猪油蒙了眼,对不起陛下,小女一直对陛下一往情深,从未忘怀,陛下要惩罚就惩罚老臣,求陛下原谅了小女月瑶。陛下,请看在老臣这么多年对天楚王朝忠心耿耿的份上,看在小女对陛下一往情深的份上,求陛下能屈尊绛贵移驾唐府救小女一命。”

    萧离染微一沉吟,道:“唐爱卿,你就跟令嫒说,朕从来没怪过她,若她执意认为朕在忌恨她,那么就请捎话,朕原谅了她,让她不必再纠结过去。”

    唐枝祥伏地“咚咚咚”磕了三个货真价实的响头:“求陛下救小女一命,求陛下可怜一下老臣的父母心,移驾唐父见小女一面,陛下,臣求您了。”

    当朝宰相这般相求,又是救人如救火的大事,他若不去瞧瞧,该寒了大臣们的心了。萧离染看向寒辰,寒辰却左盼右顾,一副很忙的样子。于是起身道:“那朕就去瞧瞧。寒辰,你跟朕一起去。”

    寒辰置若罔闻,喃喃自语:“对了,我的木雕还在云阳郡主的车上,我去找隐涛帮我拿回来去。”边说边起身,如游魂般往外飘去。

    萧离染身形一晃,将她抓住,阴恻恻地道:“秋寒辰,朕有旨,命你随侍去唐府。”

    寒辰见逃脱不了,忙讪笑一声:“是是是,臣女遵命。”

    萧离染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吩咐修平七:“修平七,备车。”

    “是。”

    萧离染带着寒辰走进唐府,唐家一众人等跪了一地。萧离染紧紧攥着寒辰的皓腕,以防她中间开溜。

    唐枝祥恭敬万分地引着萧离染疾步奔向唐月瑶的闺房。

    “楚臣,你来了?我就知道你绝不会不管我的生死的。”他们一进屋,就听见唐月瑶欢喜的声音。

    寒辰循声望去,只见唐月瑶右手紧握一柄裁衣的锋利剪刀,剪刀紧紧抵在雪嫩的脖子上,哭得微肿的美眸一瞬不眨地盯着萧离染。

    寒辰抚额,这戏码真是太熟悉了,前世她在网络和电视上不是常见这种戏码吗?区别就是,前世的那些男女主角一般选择跳楼,而唐月瑶却选择了剪刀。不过,唐月瑶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实在没有心情去怜悯,话说回来,唐月瑶也不需要她的怜悯,只需要她的竹马怜悯。

    萧离染对唐月瑶道:“唐月瑶,你这是何必,若只是想求我原谅你,那么朕现在亲口对你说,朕原谅你了。”

    唐月瑶落下一行清泪,轻轻摇了摇头,“楚臣,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口头上的原谅……”说到此处,忽然将剪刀往雪颈上用力,道:“你们都出去,我要跟楚臣单独说几句话。”

    唐枝祥见状,忙道:“月瑶,你不要动那剪刀,我们出去,我们这就出去,你好好跟陛下说话。”说完忙挥手把妻妾和下人们都赶出女儿的闺房。

    寒辰不耐烦掺合到他们青梅竹马之间去,打算识趣地离开。刚挪了一步,腕间的大手将她有力拽回。

    “你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唐月瑶把剪刀再往雪颈上一送,尖锐的剪刀尖刺破了雪嫩的肌肤,一滴血顺着雪颈流下。“楚臣,我只想跟你说话,不要其他闲人留在这里。”

    寒辰一听,反而不挣扎了,不淡不咸地道:“唐月瑶,你要搞清楚,你要说话的对象可是我的未婚夫,你单独跟他说话,是不是应该征得我这未婚妻的同意?”

    萧离染闻言惊喜转向她,她这是承认了他未婚夫的身份啊!他从没想到只不过被她认同了未婚夫的身份,就能令他欣喜若狂,原来他心底深处还是极度渴望能得到她的回应的,远不是嘴上说的那样,得不到心得到人也行!谁不希望深爱的人同样深爱自己?只是一直得不到她的回应,自己的渴望慢慢藏进了心底而已。

    “什么未婚妻,秋寒辰,你不过是一个粗野村姑,仗着过去在乡下干粗活练就的一身蛮力倒处惹事生非,有什么资格成为未来太后?!分明就是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

    萧离染闻言脸色一变,眸光冷寒,正欲发作。

    却听寒辰嗤地一笑,“你不知自古以来,天鹅肉都是要被癞蛤蟆吃的吗?有本事,你也来吃啊。我这样的粗野村姑都能入了太上皇的法眼,艳绝天下的唐家天鹅肉为何要用这种法子来逼太上皇就范呢?”

    萧离染嘴角复又露出欣喜笑容,虽然寒辰这“癞蛤蟆”暂时没有吃天鹅肉的意思,却也霸着天鹅肉不给别人吃,这说明什么,自己这肉早晚会入她的口啊!

    唐月瑶气绝,脸色变得青白难堪,紧紧握着剪刀,目光转向萧离染,凄厉叫道:“楚臣,叫她出去,否则,我立即死在你面前。”

    萧离染眸底闪过一抹狠意,说的话有些冷漠无情:“我平生最恨旁人威胁我!”话音未落,倏地松开寒辰的手,身形一晃,如风般闪到唐月瑶身前,袍袖一卷一拂,将那柄剪刀从唐月瑶手里夺了扔出,剪刀顺着他的力道破窗而出。

    他身形再晃,回到寒辰身边,冷冷地睨着唐月瑶:“唐月瑶,你要死随时可以自戕,不要用死来绑架朕的婚姻,那跟朕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怕让唐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大可在朕走后随便了断。”

    唐月瑶难以置信地瞪大美眸,喃喃道:“怎么可能,我的楚臣怎么可能变得这么绝情?”泪珠簌簌流下,眸光含情,一脸楚楚地道:“楚臣,我们十几年的情份,你真的全部忘了吗?楚臣,你真的不要我了么?楚臣,我知道你在众臣面前钦定了秋寒辰为未婚妻,你放心,我是懂礼义的,绝不跟她争,我愿尊她为正妻,我愿委身为妾,与她一起侍奉你。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好不好?”

    寒辰凌乱了,她现在真的搞不清楚这个唐月瑶是一心为权势,还是当真对萧离染痴情如此,还是两者兼有?这一会儿走温情路线,一会走哀兵攻势,是个男人都会心软了。秀目睨向他,这个男人会怎么样?铁石心肠到底?

    萧离染见寒辰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心下十分不爽,道:“你愿意,但是寒辰不愿意,最重要的是,朕更不愿意。朕早说过,我们之间既无媒妁之言,更无山盟海誓,就算你自己也从来没敢对我们曾经的未来抱过希望,所以你会毫无顾虑的转身,走向我前途光明的三哥。唐月瑶,朕不是你的楚臣,从来不是。”

    “可是,楚臣……”

    “唐月瑶,你再叫朕楚臣,朕就治你大不敬之罪。”

    唐月瑶踉跄一下,扶案站稳,“楚……太上皇,你为何变得这般绝情,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萧离染轻提高声音:“唐枝祥、唐月瑶听旨。”

    门外的唐枝祥不知屋内出了何事,一听到太上皇宣旨,大喜,只道太上皇终是不舍他女儿命归黄泉,要封他女儿为侧妃,婚后便升为太妃。急忙奔进屋内,恭敬跪下。

    “瑶儿,还不跪下听旨。”

    唐月瑶缓缓跪下,视线却一刻都未离开过萧离染,“臣女听旨。”

    萧离染暗哼一声道:“先帝在世时,有意将唐氏嫡长女唐月瑶指于现在的豫王萧凌琰,豫王年过二十有七,尚未成婚,正值唐月瑶待字闺中,堪称天造地设,情投意合,朕秉承先帝遗愿,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唐月瑶许配于豫王萧凌琰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唐氏父女听完太上皇的谕旨,皆瘫倒在地,说不出话来,这是怎样的晴天劈雳?!

    寒辰也惊得张大了嘴巴,他竟将唐月瑶赐婚给废太子萧凌琰?!唐月瑶不就是因为太子萧凌琰被废,被萧离染封了个闲王圈禁在王府中,才毅然绝然地与萧凌琰划清界限,现在他把她再许配给回萧凌琰,莫说唐月瑶不愿意,便是萧凌琰也如吞了个苍蝇在喉间,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秀目盯着萧离染,这个男人太过奸诈恶毒了吧?

    萧离染继续补充一句:“唐月瑶如若抗旨不遵,则祸及全家。唐相,你瞧,朕不但救了你的女儿,还保她绝不敢再寻死觅活,连姻缘都有了着落,唐爱卿再不用为女儿忧心忡忡了。”

    寒辰翻个白眼,他这道赐婚口谕,明明害得唐月瑶生不如死,偏偏还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这是要叫唐相一家活活气死的节奏啊!她可以说,其实她的心情蛮舒爽的吗?

    “陛下,太上皇陛下,千万不要……月瑶若是指给豫王,哪还活得成?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唐枝祥不停地磕头求饶。

    萧离染冷眼睇向唐月瑶,愠道:“唐月瑶,你看着你老父为了你不停磕头,你可满意?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你想要的?让唐家上下从今以后提心吊胆的生活,这是你想要的?朕早说过,不要挥霍朕对你的耐性!”

    唐月瑶早已被萧离染这道骇人的口谕旨意给吓得呆滞瘫软,根本说不出话来。

    萧离染重重哼了一声,拉着寒辰拂袖离开唐府。

    上了马车后,寒辰盯视他良久,突然轻笑起来,道:“萧离染,论起狠绝奸诈来,世上无人能出你左右,你这道口谕会让唐月瑶伤心死的。”

    萧离染慵懒地偎在小榻上,俊面上风轻云淡的,完全没了那份令唐家心惊胆颤的凌厉,“我给过她机会,而且不止一次,是她自己不珍惜,今夜又给我来这出戏,我若屈从了她,就不叫萧离染了。”

    寒辰掩唇低笑:“对,那就叫萧楚臣了,呵呵,是唐月瑶自己拎不清状况,不知道萧楚臣是个被极尽打压的皇子,而萧离染却是皇权在握,可把天下人的性命攥于指间的太上皇。”

    萧离染睨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萧离染,其实你还是顾念与她十来年的青梅竹马情的,你并没把事情做得太绝,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是不是?”寒辰心下轻轻感叹,他确实做得狠绝无情,却不是完全不讲人情世故,毕竟十来年的青梅竹马,若丝毫情面不讲,她反而要对他退避三舍的。

    在她心里,人可以无情,却不能六亲不认,否则,谁敢与他相偕白首?谁敢与他生死与共,谁敢对他托付终生?

    萧离染嗤笑一声:“你倒是说说,我为何没把事情做和太绝?”

    寒辰道:“你的谕旨,只是口谕,并未写成圣旨颁布天下,这就是回旋的余地,此事只有你我和唐氏父女知道,所以,这道口谕正式成为颁告天下的圣旨前,就有撤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