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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尼卡-桑德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但是他此刻的神情憔悴，脸上带着明显的青紫色黑眼圈，嘴角的法令纹深得骇人，还有他身上那一身灰突突的长袍子，若不是早知道他被立为了新教偶像需要穿禁欲系长袍，瑞德跟瑞文两人还以为他是找了麻袋套在了身上。
当然更让人惊讶的不仅如此。
这栋房子作为给偶像准备的神迹之处，理应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可是当他们看到这里的颓败的时候，都被这里废墟一样的生活状态吓了一跳。
尼卡-桑德随意坐在地上，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说道：“那是坏的，坐不了人了，坐下就陷进去，弹簧卡住屁股，上不来也下不去。”
瑞德被他这样的坦白弄得更不舒服了，他很不理智地往瑞文身边靠了靠，没有接话。
“你们到底找我有什么事，说吧。”尼卡-桑德抬起头，手里还握着一支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画笔。
有画笔，但是没有画布。
瑞德看向瑞文，瑞文则对他摇了摇头。尼卡-桑德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互动代表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他这显露出来的无所谓的姿态就看起来与死不妥协无异。
“尼卡-桑德？”瑞文先开口了，“你本人似乎没有任何记录，无论是医疗记录还是出生证明，驾照、网络id，甚至你连疫苗记录都没有。”
是的，连接种疫苗记录都没有，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不是个危险存在？
然而，桑德可是没想到fbi会先用这个开头。之前当然会有人跟他说警察如果发现了他的存在就会审问他，甚至把审问的条目都罗列了一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审问竟然是从记录开始的，一般情况下难道不是询问他的非法留居？
桑德回答：“我与别人不太一样……”
“我们都是不同个体，但是构造基本相同，”说这句时候，瑞德看了瑞文一眼，转而继续说，“所以你如果不接种疫苗，又没有任何记录的话，我们是可以把你拘押起来调查的。”
“你们不能！”桑德尖叫了一声但声音并不是很大，“你们不能对我怎么样！你们不能！”
“我们可以。”瑞文打断了他类似于喃喃自语的言辞，“我们可以拘押你，你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入境证明，现在的你，基本上如果走法律流程的话就是被拘押起来然后找到你的来处再把你遣送回去。”
“你们找不到！”桑德丢开了手里的画笔。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出来，也没有问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是否需要就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味道还成，我还以为已经放了小半年之后会坏了呢。”说着，他坐了下去，“说明白点吧，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对猜谜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而且很容易就被别人绕到阴沟里去，所以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来找我谈的好，但显然你们并不在意，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建议。”
确实。
“那么我们来谈谈依万依斯？”瑞德切入了主题。
依万依斯的事情现在几乎是全国滚动播报，即使是没有电视也没有手机的一个人，他总能通过汽车里的电台广播知道这个事儿。
所以，瑞德提出的这个问题，很容易就会让心里有鬼的人难以继续，但是桑德并非心里有鬼，他的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捏着啤酒罐的手也一样稳当，唯独喉咙里传出了一阵咕噜声，像是被瑞德的话噎住了一样。
半晌，他才开口：“依万依斯……这栋房子就是他花的钱。”他放下手里的啤酒罐，指了指这房子的四周，“其实也不贵，一共八万美金，什么都算上……我听说他开了一家厂子很赚钱，所以他要给我这个我都推脱不掉。”说着，他又笑了，“这些人亲眼看见我从天上掉下来没摔死，对我简直崇拜到了极点，但是我要说他们实在是太傻了……傻到了极点……”
瑞文等着他接着说，而瑞德本想要开口的，可是他刚一张开嘴就在瑞文的瞪视下合上了下巴。
尼卡-桑德继续说：“新教的事情我能管的不多，而依万依斯跟我的关系就仅限于这套房子，还有什么你们想知道的？”
不得不说，尼卡-桑德虽然做出了一番颓废的样子，可他实际上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至少瑞德认为这个人很聪明——他没有说谎，可也没有把事实全都说出来，他隐藏了一部分，但却还是把自己从中挑了出来，像是受害人一样。
再搭配上他刻意的颓废，任何人——或者说，普通的fbi探员的话，大概就会被他迷惑了。
但是瑞德不是普通探员，瑞文更不是。
“那么，我们也只好给移民署先打个电话了。”瑞德拿出了手机，一点儿余地都没给尼卡-桑德留下。
“不！”他低吼了一声，“你们不该给移民署打电话！我已经很配合了！”
“可你不足够配合。”瑞文笑了一声，“或者你需要我给你再提出一些问题？”
说到这里的时候，瑞文伸出手去抓住了尼卡-桑德的手腕，把他从他的位置上拽开，而他这一挪动，正好讲屁股下面垫着的报纸蹭开了，露出了下面的一大摞打印材料。
“不！”这回，尼卡-桑德真的有些挫败了——不仅仅是挫败，他屁股下面的那些打印材料里还夹杂着部分烧掉一半的痕迹，而瑞文随手掀开的沙发垫子下面，也藏着一个熄灭了的火盆。
实际上，瑞文一进门就闻到了古怪的纸张燃烧的气味。而尼卡-桑德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在掩饰这个而已，他的窗户看起来破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至于啤酒与画笔，还是为了掩饰这些——报纸是练习绘画涂鸦的最好道具，不是吗？
有了这些，尼卡-桑德再也没法狡辩了。
很快，他本人跟这些资料都被带回了bau，而从华盛顿回来的*也带来了关于依万依斯前女友跟他们的女儿。
两个女孩儿都有漂亮的金发。
依万依斯的前女友丽莎看起来漂亮极了，就像是个拉拉队长，而女儿雪莉也精致得跟娃娃一样，一大一小两个美女脸上表情几乎一模一样，瞪着大眼睛长着小嘴儿看着bau里的人忙来忙去。
“cool！”母女俩异口同声。
“棒呆了！”雪莉呵呵笑了一声，冲到一个书记员一样的人跟前，吓唬他——“哇！”
“啊哦！太可怕了。”书记员样的人拍了拍胸口，做出被惊吓了的样子，然后，他站起来拉着小雪莉回到丽莎的身边，问：“是丽莎-查理跟雪莉-查理？跟我来吧，去会议室等一下？”
“好的。”丽莎看了看在办公室里与人说话的*，处于对*的相信，她才会来这里，因而，她的视线大都也是放在*身上的。
“妈咪，珍妮弗阿姨会保护我们吧？”雪莉抱住了她妈妈。
“是的宝贝儿，我们先去会议室……”丽莎拉紧了女儿，带着她跟着书记员去了会议室。然而进了会议室，书记员却没有离开，也跟着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会议室里不是没有其他人，这里还有个年轻的男孩儿，看起来比书记员稍稍大些，但看起来很拘谨。
“你们好，我是bau的特别顾问瑞文-怀特沃夫，这是特别探员瑞德博士，”那个书记员一样的年轻人开口了，而他居然并不是一个做文书工作的书记员——一般情况下，顾问这种职位，在正常人的心里应该是至少要稳重老成的，而这个怀特沃夫……丽莎尴尬地看向女儿雪莉。
这个时候，也只有瑞德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瑞文瞪了他一眼。
如果让瑞文现在给瑞德做侧写的话，瑞文想，他肯定会吐槽一堆——比如瑞德认为终于有人也会被当成小孩子了而这个人还不是他自己——诸如此类的吐槽简直要让瑞文直接就把这话脱口而出了，不过他最终也还是撇了撇嘴。
于是，关于依万依斯的话题，由瑞德打开了。
“那么……查理小姐，最近一年之内，依万依斯是否跟你联系过？”
“半年前开始。”
“他去看过你们的女儿雪莉？”
“一共……大概是四次……五次？哦不，不对，是五次，对，五次。”丽莎看了一眼女儿，笃定了这个答案，“他原本看我们都是在夜里，躲躲藏藏的……后来，也就是一个月之前，他寄给我一封信，里面有……支票，还有女儿的未来规划……然后，半个月前，他又来了一次，看了看我们，给雪莉带了一只泰迪熊。”
“泰迪熊？”瑞文直觉这个东西应该有问题。
“本来爹地说小女孩不需要泰迪熊的，不过他也说了，我如果20岁了就能自己给泰迪做衣服了！”小雪莉懵懂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