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素衣渡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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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的傍晚凉风习习,吹的她因哭泣红肿的双眼微微发痛,她便转身进了屋。却发现宜冉在无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不时踮脚瞧瞧百宝阁里的花瓶。

    “你在找什么?”

    宜冉咧嘴一笑:“没什么。”

    因他长的阴柔,如此一笑,莲初忽然想起他投毒那晚的情景。虽然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莲初早有计划吓吓他了。便笑道:“你吃饱了么,没吃饱的话,再吃几口吧。明天我就把你送回去。今晚不行,一会各院落锁了,不能随便走动。”

    他有点失望,但听到能够走了,还是很高兴的:“我不饿,不吃了。”

    她到柜上取下一个描金木匣,笑盈盈的搁到桌上:“那就再吃两块糖吧,嫂子这里也没什么能吃的了,不过知道你喜欢吃糖,倒是叫人准备了点。”

    宜冉脸色一变,猛摇头:“不吃。”忽然想到既然三嫂没被毒死,她是不是还保存着糖,试着问一句:“我给你的糖,也在这里儿吗?”

    “嗯,我丢在这里面了。”轻松的打趣道:“怎么,嫌嫂子的糖不好吃呀,非要吃你自个的。行,嫂子给你找找。”说完,打开糖盒,翻来翻去。

    宜冉根本不想吃糖,也不想让嫂子吃,便一把抢过盒子:“都给我罢!”

    莲初一愣,忍住笑,吃惊的道:“不怕吃坏牙么?”

    “我不管,我都要!”死死抱住盒子不放手。

    “好吧,好吧。”莲初总算放心了。宜冉这是在救她,可见以后也不至于要她的命了。

    她可以保护他,成功阻扰了梁宜臻把他带走,让他看到了她的用处。宜冉抱着盒子往外走:“我回去睡觉了。”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丝丝哪里去了?”她明知故问。

    “……不知道,可能让二嫂派人打死了。她讨厌猫……”丝丝总是各个院子乱走,有喜欢它的,也有讨厌它的。

    二少爷宜诚的妻子……莲初对二少爷没什么印象,但考虑到玉珊那天说的:“你二哥很愿意操她”来推断,她最好避开此人。她对丝丝的死去也很无奈,她之所以询问只是想试探一下宜冉是否怀疑到她,见没破绽,她就叫碧珠进来,领他下去休息了。

    晚上,莲初独守空房。假如没有丫鬟打断他们,他们现在会做什么呢。其实她也没有多惋惜,毕竟梁宜臻那种性格,保不齐在最后关头把她一推,冷笑着走人。她已经没回头路了,尤其在梁家上下已经相信她是陶罄雪的情况下,这会曝光身份,只有死路一条,毕竟柳莲初对他们没有任何用处。

    看到宜冉,就想起了在陶家挟持下的弟弟,小孩子心智不全,很容易受大人的操纵。她很担心万氏会不会利用静云子对她不利。玉珊能唆使自己的弟弟杀人,那么万氏唆使静云子杀她这个姐姐简直易如反掌。

    她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没留丫鬟伺候,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四个人中说不定有叛徒。

    “少奶奶,以后怎么办?今天那丫鬟到咱们这院要人,也太嚣张了,咱们可不能像大小姐那样啊。”林嬷嬷走了进来,拿着新的蜡烛,换下了灯座上快要燃尽的一根。她严肃的面孔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十分怕人,不过她这会更害怕眼前美艳无双的莲初。很显然她居然成功劝服梁宜臻把六少爷留了下来,很难想象,一个被恨之入骨的人能够说服梁三少爷改变主意。

    “咱们不能开被欺负的先河,今天的事情下不为例。”莲初在灯下小声道:“以后不管是他哪个女人跑到咱们这里要人,咱们都不能让她把人拉走。”

    林嬷嬷面色沉静:“对,争宠。”她对莲初的容貌有信心。

    莲初扑哧一笑:“咱们不是争宠,咱们是争活路呀。”

    林嬷嬷只觉得更压抑了。

    莲初仰头无奈的长叹。她多么希望梁宜臻是像齐盛炎那样的无脑子色|鬼啊,他怎么就不是呢。

    —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好像夏天重新回头了,阳光灿烂,暖风和煦。莲初起了大早,招呼宜冉过来用饭,见他一脸的轻松,便故意问道:“对了,你晚上没吃糖吧,可对你牙不好。”

    “啊……那个啊,昨晚洗脚的时候,一不小心糖盒掉进脚盆里了,全没法吃了。”

    莲初笑道:“你怎么不小心点。”你倒是挺有鬼主意。

    宜冉心虚的笑笑,接着道:“三嫂,我还会被送走吗?我三哥会变主意吗?”

    “只要你不食言。”莲初道:“我问你,如果大姐再把你当芹儿,你怎么办?”

    “告诉她,我是宜冉。因为……我顺着她,她的病会更重……”

    如果梁宜臻听从她的主意,找个“大师”把玉珊拉入某个教派,再给她一个重生的女儿,玉珊应该就会放弃宜冉了。宜冉在以后还派得用场,她不希望他回到他老样子:“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以后你遇到麻烦,可以跟我商量。”

    宜冉重重点头,毫无疑问,这次若是没有三嫂帮他,他肯定要被三哥带走了。

    吃过饭,莲初带了雅珠、画珠,去送宜冉回去,林嬷嬷留在屋里,若是出了事也好有个拿主意的人。一路上,宜冉沉默不语,莲初也在考虑事情,她身后的两个丫鬟,究竟可不可靠。她想把荷株弄到自己身边做事,可她在没有调动丫鬟的权利,大厨房那边不会放人。

    宜冉不能直接送到玉珊那儿,送到大嫂那里比较合适。大嫂见谁都是乐呵呵的,不管是不是装的,她是梁家少数能跟她和颜悦色说话的人。

    张氏的女儿佑蝉刚学会走路,前几天走的快了,扭伤了脚。张氏这几天寸步不离的照看着,听说弟媳来了,才暂时让奶娘照看着小小姐,她去客厅见人。

    见莲初领着宜冉,她很是吃惊,遂即就笑道:“快坐吧,老六也坐,你姐姐可担心你了。”玉珊没来纠缠梁宜臻和莲初,但整日在他爹面前掉眼泪。梁显江也不想让大女儿再祸害她弟弟,每天都敷衍了事。

    莲初朝宜冉笑道:“你自己说吧。”

    宜冉便道:“三嫂劝三哥不让我离家,三哥同意了,我以后在家读书,明理知事,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别人夸自己,远比自夸有效。张氏一听,忍不住震惊的道:“你竟劝得住三弟?”她记得几天前,陶罄雪还被关着。

    莲初浅浅一笑:“哪里是我能劝得住的。是六弟懂事,他三哥才许他继续在家。”

    “大姐正担心他呢,我一会就带他过去。”张氏话音才落,这时里屋传来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接着乳娘一脸无奈的出来。张氏便道:“把小小姐抱来吧,三少奶奶也不是外人。”

    乳母转身回去,很快抱着个胖乎乎的女孩儿走了出来,张氏接过女儿,无奈的笑道:“真是的,一刻也离不开人。”莲初赶紧起身上去夸赞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这水汪汪的大眼睛跟嫂子的一模一样。”

    宜冉也瞅了一眼,没觉得侄女哪里好看了,低头玩手指。

    孩子一见到母亲就不哭了,张氏对莲初道:“自打前几天扭伤了脚,更黏人了。”她怀里的女儿,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莲初,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要摸她:“抱抱。”

    张氏一愣,但觉得这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便把女儿递给莲初:“来,让婶子抱抱你。”

    莲初不接也不行了,便笑呵呵的接过小侄女,笑道:“呦,你还挺重的。”她发现还挺有孩子缘的,小侄女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瞅她,嘴角垂下一条银线,捧住她的脸,滑溜溜的小嘴朝她吻来。幸好莲初一闪,否则初吻就没了。

    张纸赶紧接过女儿,笑个不停,对莲初道:“她是闻到你嘴上的胭脂味了,寻思又甜又香是什么,想尝一口。”然后拍了女儿屁股一下:“叫你三叔知道了,非来打你不可,说不定他都没尝过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莲初一愣,但也不能反驳,总不能说梁宜臻亲过她了吧,只装作没听到笑着岔开话题。

    不多会,哄好孩子,张氏便带着宜冉去见大姐,莲初不方便过去,折身返回自己院子。虽然一切顺利,她不知为什么仍觉得有点不安,可又说不出来在什么地方。

    回屋后继续做针线,等到傍晚不见梁宜臻,便吩咐林嬷嬷落锁关门歇息了。

    与此同时,梁宜臻却气得七窍生烟,饶是周姨娘在一旁用纤纤玉手给他顺气也不顶用。他对地上跪着的告密者道:“她真这么说的?”

    “三少奶奶跟大少奶奶说六少爷能留下来,是因为她劝服了您。……小小姐要吃她的口脂,她说……不行,三少爷还没尝过呢。”

    梁宜臻脸色涨红,心中气道给她几分颜色,她就开始得寸进尺了,她竟敢出去如此炫耀。

    周姨娘小声道:“会么,少奶奶不会这般口无遮拦的吧。”

    “哼,你跟她要好,了解她的为人?!”

    周姨娘自然摇头。

    梁宜臻越想越气,一刻也忍不了,陶罄雪在背后骂他也比在外人面前表现与他恩爱来得强,后者实在丢人。他把筷子一扔,大步迈出门去了。周姨娘赶紧追上去,送他到门口,然后转身回来对地上跪着的人道:“你做的很好,以后继续按照爷的吩咐记住少奶奶的一言一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