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似梦还真

胖瘦子货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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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清瑜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的她回到十岁那年,在舒府的后花园内,宸表哥背着她,大表哥舒曜信背着六表姐舒梓筠,四人比着谁能最先到假山的亭子里。

    她性子强,不愿意认输,搂着宸表哥的脖子,嘴里大喊着,快点快点!再快点!而宸表哥也就那么愿意依着她,卯足劲儿往前跑,什么都不管,只想着她开心。

    可惜的是,舒曜信自小习武,身子比同龄的孩子要壮实许多,更何况是比他小两岁的舒曜宸,自是快了一步,抢先到了亭子里。

    输了比赛的墨清瑜很不高兴,撅着小嘴气鼓鼓的,谁都不愿意理,看着舒曜宸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怨怪。没法子,舒曜宸只得拿出浑身解数去哄她,只要她高兴,哪怕让他把漫天的星星摘下来他都愿意。

    墨清瑜也精怪,舒曜宸开口哄她了,她也就拿起架子来,往偌大的院子里瞧了瞧,随手一指,指了一颗最高的梨树,娇声开口,“我要那朵最高的梨花,你去替我摘下来!”

    舒曜宸并不是很擅长爬树,乍一见那几丈高的大树,也不由得颤了一下,可只要墨清瑜高兴,爬了也就爬了,大不了被父亲知道,挨几下板子罢了!

    一行人转至院子里,舒曜宸撩起衣袍系在腰间,抱着树干蹬蹬几下,爬上树杈,得意的冲墨清瑜笑笑,之后又猫着身子,抓着一处树干,继续往上爬。

    眼看着就要爬到最高处,摘到那朵梨花时,忽的脚下一滑,在众人的惊呼中,猛地从树上坠下,撞上地下的石块,顿时鲜血如注,两眼一黑的晕了过去。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前厅的大人们,又是抬人进房,又是叫人请大夫的,没有人再有时间去注意墨清瑜。

    从舒曜宸落地的那一刻,她便愣住了,那一朵梨花静静的躺在地上,只是不若其它花朵的洁白如雪,它鲜艳如火,像是烈日的骄阳一般,灼热了墨清瑜的眼。

    它是被鲜血染成的,而且是被舒曜宸的鲜血染成的。明明之前他还笑呵呵的背着自己疯跑,他还说,要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傻傻的弯腰将梨花捡起来,墨清瑜有些慌神了,舒曜宸刚才流了好多的血,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他会死吗?

    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的墨清瑜浑身发颤,再顾不得其他,抬脚就往舒曜宸的院子里跑。

    惊慌失措的墨清瑜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假山里,一抹藏青色衣角翩然飘过,随后隐入暗处,不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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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曜宸的沁兰居里,乌泱泱的挤了一堆人,墨清瑜根本进不去,只能在房门外等着,多等一刻,心里便焦急一分,慌乱一分。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准备硬闯进去的时候,忽然有人怡怡然走过来,瞥了她一眼之后嗤嗤笑道:“这不是表小姐吗?怎么在这儿站着啊?”

    抬眼望去,眼前的人身上穿着浅金桃红二色撒花缎窄?袄,外罩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褂;下着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一双狭长三角眼,两弯柳叶眉。不是旁人,正是二舅身边的孙姨娘。

    墨清瑜最是看不上这些个姨娘妾室什么的,若非家里有个方姨娘,她母亲又怎么会闭门不出,连带着父亲都不再正眼瞧她。

    当下,墨清瑜冷了脸,口气也十分的不好,“我进不进去,碍着你一个姨娘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去处!”

    孙姨娘闻言,脸色一沉,随即又微勾嘴角,意味不明的笑笑,“表小姐说的是,我是管不到您的去处的。唉!只是可惜了这大少爷,竟伤的这样重,怕是以后这两条腿都不能用了。可惜了呀!”

    什么!墨清瑜瞬间白了脸,什么叫两条腿不能用了,是……是瘸了的意思?身子不禁一颤,墨清瑜紧紧抓住边上的柱子,身体的重量全都依靠在上面。

    怎么会是这样!不过……不过是跌了一下而已,怎么会这样的严重!舒曜宸怎么会瘸呢?他会变成一个瘸子吗?就像,就像家里守着马厩的瘸大叔一样吗?

    墨清瑜慌了,手足无措,孙姨娘冷冷一笑,面上却做皱眉苦思的模样,似假还真的叹息一声,“我们大公子以前,人品样貌家世,哪样不是一流的,就算是配给公主做驸马也是可以的。这如今……不过也不怕,总还是有表小姐的。大少爷是为了表小姐才这样的,表小姐总该知道报恩二字吧!”

    墨清瑜还没有从舒曜宸变成瘸子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却听得孙姨娘要她嫁给舒曜宸报恩,这不就是要她以后陪着一个瘸子过一辈子吗?

    当下,墨清瑜害怕极了,仰起头冲孙姨娘大吼,“你做梦!我不会嫁给一个瘸子的,绝对不会!”

    恰在此时,二舅母李氏从里面出来,听得墨清瑜这话,脸色大变,顾不得擦干脸上的泪痕,蹬蹬冲过来,扬手甩了墨清瑜一耳光,“你说谁会变成瘸子!你在说谁!都是你这个祸害!都是你!”

    外间闹得这样大动静,所有都出来瞧着,见此情状,却无人上前替墨清瑜辩解,反而纷纷用责怪的眼光看着她,舅母李氏被舒老夫人拦着,嘴里一个劲儿的咒骂,瞪着她的目光,就是要吃她的肉一般。

    墨清瑜捂住火辣辣的脸,害怕的看着众人,眼眶含泪,委屈的哭出来,掩面,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缓缓的睁开眼睛,墨清瑜望着顶上黄色的帐子,低低的叹息。那年之后,老太太和父亲多次劝她向舒家道歉,可她终究不肯,而方姨娘便是在那时,宛若菩萨般的出现。

    方姨娘向着她,私下里多次劝她不要去舒府,免得被拉去给舒曜宸做妻子,守活寡。那时的墨清瑜,不知道守活寡是什么意思,却是明白,一旦她去了舒府,便会是一个瘸子的妻子,所有人都看不起她,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这对于心高气傲了十几年的墨清瑜来说,是莫大的侮辱,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踏入舒府一步,哪怕墨逸阳对她动家法,都不能撼动她的心意半分。

    便是从那时起,老太太不再护着她,墨逸阳不再喜欢她,外祖家更是和她断了关系,再不许她进门,母亲又是终年的不理她,在偌大的后院之中,没有人关心她。除了方姨娘。

    渐渐的,墨清瑜简直是把方姨娘当做亲娘一般,事事听从她的安排,以至于后来,当方姨娘要扶自己的女儿上位的时候,她便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凄惨下场。

    脸上湿湿的,抬手抹去,竟是泪。圆润的泪珠沾在指尖,在细微的光照之下,折射出淡淡的光晕,墨清瑜轻笑,伸手抹掉了指尖的泪,默默坐起穿衣下chuang。

    不是她的房间。刚撩开帐子,墨清瑜便发现自己待的地方和家里的不同,眉头稍皱,很快便记起这是哪里。这是她原本在舒家常住的客房。

    小的时候,她一个月有半个月都往舒家跑,舅母疼她,特意拨了这间房子给她长住,时不时的还往里面添置不少的东西。而今,这屋子里的摆设却是一样未动,她却经年未至了。

    不过,这也算是好的开始。至少,舒家还愿意将她接进来,也就是说,只要她诚心,总可以得到他们的原谅,还不算是走进一条死胡同。

    “不知道这春叶是求得了谁,竟能放我进来!若是舒家已然有人开始疼惜我,从那人处着手,必然快些!”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墨清瑜一个激灵,立即站起来,小步的往外走。

    来人身上穿着四喜如意云纹?袄,外罩五彩缂丝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肌骨莹润,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如水杏。是大舅家的嫡女,舒家六小姐舒梓筠。

    一瞧见她,墨清瑜便暗叫不好,这位六姐姐性子最为热情刚烈,当年为着她嫌弃舒曜宸的事情,她没少到墨家跟她吵闹,现今遇到她,指不定要是一番奚落。

    果不其然,舒梓筠进门瞧见墨清瑜立在门后,先是冷哼一声,随后走到偏厅坐下,凉凉道,“墨大小姐醒了,正好,那便收拾收拾赶紧走,没得以为我们舒家又要做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玷污了墨大小姐高贵的身份!”

    墨清瑜苦笑,稍稍上前几步,微微弯腰行了礼,“妹妹见过六表姐。”

    “别!”舒梓筠摆手不受,很不领墨清瑜的情,“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表姐,我可是那瘸子的妹妹呢!这若是受了你的姐姐,可不是让你也和那瘸子沾上亲了!我可担不起这罪名,墨大小姐还是赶紧走吧!”

    好不容易进了府,墨清瑜哪能这么容易就走。左不过是她幼年犯下的错,如今,受多少辱骂也得留下。“六表姐切勿这样说,以前都是清瑜不懂事,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不仅连累了宸表哥,还伤了外祖父、外祖母和舅母的心,清瑜心里悔恨万分,只恨不能一头撞死自己,向表哥赔罪!”

    舒梓筠一愣,以往她若是这样奚落墨清瑜,她早不知跳起多高来和她理论,今日怎么认错这样快。想起小厮送她进来是说,她是跪在门口一两个时辰,身子实在撑不住晕倒的,难不成,她这次是真的来认错的?

    舒梓筠有些恍惚,心里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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