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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骗你！我说实话了，你又不信！”路小起满脸委屈。
宫辰冷冷地看着他：“这种事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路小起微微叹了口气，毫不退缩地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男人生孩子这种事很难让人相信，但聪聪真的是我生的，我肚子上的刀疤，就是我生聪聪的时候留下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体内的哪个器官有那种功能，只是在我刚懂事儿的时候，我爸就和我说过，我是他生出来的，所以我可能是遗传了他的体质，据说他家族里都是靠男人传宗接代的。我以前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还很自卑，我以为我们全家都是怪物，我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虽然我和正常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内心深处的恐惧很难消除掉。
不过，后来我慢慢想通了，我的家庭一直都有两个爸爸，我不也是照样生活得很开心么，以前我爸说我们是重组家庭，现在他把真相告诉我，让我知道我是他们亲生的，我应该更加高兴才对。于是，我又回到了每天嘻嘻哈哈的状态，同时我也希望我可以像我爸一样，找到一个终身伴侣，心甘情愿为他生小孩。然后，我遇到了你，你陪我一起渡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而且我觉得我们会一直这么走下去。
大四上半学期，我发现自己好像怀孕了，我当时心有点慌，很想找个时间告诉你，可是这个时候，你妈找到我，让我和你分手，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和你的成长环境是不一样的，正常家庭的确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没有替你考虑过你要是和我在一起将来会承受多大的压力。你妈还把苏漫妮的照片给我看，对我说，你们俩是青梅竹马，迟早会结婚，她早就把苏漫妮当成儿媳看待，我听了心里挺不好受的，又联想到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我怕不会被你们所接受，我怕你们知道孩子的事会把他当成小怪物，我怕你们让我把孩子拿掉……于是我就擅自做了决定，和你分手，偷偷跑回家。我离开不是因为不想再见到你，是因为我要把我们的小宝宝生下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宫辰粗暴地打断：“你怎么就以为我不会让你把孩子生下来！路小起，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有权知道，你凭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在你心里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你质疑我对你的感情，以为我早晚会和女人结婚，最让我寒心的是，你居然认为我是那种会杀害自己亲生儿子的恶毒父亲！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十恶不赦？”
路小起花了很长时间说了这么多话，宫辰也一直在克制住心里涌出来的种种情绪，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只是越到最后，他越沉不住气，最后根本听不下去了，路小起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一把刀子，一点一点地刺在他的心口上，直至血肉模糊，疼痛的感觉近乎麻木。
路小起忍住眼眶中的酸涩，垂着头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直很后悔和你分开，但就是不敢回来找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回来，又没有勇气说出口，我真的怕你知道以后不能原谅我……”
宫辰忽然压低音量，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还怕我不能接受聪聪，不能接受你，是不是？”
路小起心里一紧，微弱地点了点头。
“说了半天，你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宫辰轻轻吸了口气，平静至极地陈述。
路小起很想大声辩解，但是现在说不是，好像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你不该这么晚才告诉我。”
宫辰悲凉无力的口吻，让路小起觉得心惊，他猛地抬起头，而后瞬间僵住。
他看到宫辰背对着他，落寞地站在窗前，双肩轻微地抖动，那个样子好像在……哭。
路小起从未见过宫辰如此悲伤的一面，记忆中的他总是将喜怒哀乐隐藏的很好，很少把情绪释放在脸上。现在这一幕，让路小起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他轻声唤道：“宫辰？”
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宫辰带着清冷的口吻对他说：
“出去。”
“宫辰……”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路小起的心底顿时一片茫然，他不知道宫辰还能不能原谅他，也许现在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一点清静吧。
路小起深深地望了他的背影一眼，转身缓缓离开。
*
宫辰静静地呆在书房里，一夜没有阖眼，桌上的烟灰缸早就积满了烟头。
他想起了一些上学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的往事，他记得他和路小起分手前的一两个月里，路小起变得很反常，总是愁眉苦脸，动不动就发脾气，还老是头晕，呕吐，乏力，嗜睡，嘴很刁，以前不爱吃的食物突然间想吃得不得了，面对以前热衷的食物却毫无胃口，现在看来这些都是怀孕期间的正常反应吧。
他气路小起为什么能把这么大的事情隐瞒的如此彻底，仿佛当他是个局外人一样，毫无征兆地就把他撇得一干二净，从头到尾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他不是不能接受男人生孩子这件事，他不能接受的是路小起瞒了他这么久，让他和自己的孩子错过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最让他感到悲哀的是，他不仅没有参与到孩子的成长当中，现在还被亲生儿子讨厌了。他不禁苦笑，看来他是全世界最失败的父亲。
但是，对于路小起，他根本恨不起来，因为路小起承受的痛苦大概不比他少，而他在路小起最需要他的时候并没有陪在他的身边。他心里是感激路小起的，感激他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就像是一个天赐的礼物，他是有多么幸运才会得到。
这一刻，他的心突然被巨大的喜悦所填满，他没想到这种初为人父的感觉是那么快乐。从今往后，他又多了一个新的角色，聪聪的爸爸。想到这里，一直紧皱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眸子也染上了温暖的笑意，他弯了弯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天朦胧亮的时候，他终于抵制不住困意，安心睡去。
他本来只想眯一会儿的，可是竟一觉睡到了八点。他抹了把脸，飞快地冲出房门，满怀激动的心情奔去卧室，结果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他儿子的身影。他迟疑了几秒，连忙跑到客厅和厨房，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见到他们。
宫辰寒着脸拿起手机，对着路小起的号码拨了过去，刚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说：“路小起！你把我儿子带哪儿去了？！我告诉你，别再妄想带着我儿子离家出走！不可以！绝对！”
等宫辰气势汹汹吼完这番话，路小起才缓过神，呆呆地说：“我没有啊，我刚送聪聪去幼儿园了。”
宫辰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时之间没了言语，顿了一会儿，他才听见路小起那边嘈杂的人声，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市场，想买点新鲜的蔬菜。”路小起一边挑着菜一边说。
“那好，我等你。”
宫辰合上电话，长吁了口气，幸好，你们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