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柳无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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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色暖灯下的男人身材瘦高,面如银盘,肤若凝脂,五官精致深邃,眼角微微扬起,唇红齿白,眼神迷离,轻抿薄唇,一对漂亮可人的梨涡浅浅现于面颊两侧,纯白的睡袍勾勒出他的诱人曲线。

    这样天人般的人,是她陆文卿的夫,明媒正娶的夫,她却不敢上前去。暗自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突兀。

    从她知道他、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大财团的小公子了,一直有人跟她说,她娶的是名门子弟,是家族里最受宠的人,是若干年后能继承当家主母财产的人,却不知道的是,传闻最得当家主母宠爱的程静对他母亲本人恨意之深。他心有什么事,她没有问,他也没告诉她过,就像现在,她只听说她娶的是程家最受宠的小儿子,既然是如此得宠,那这小儿子程静对生母的恨意又从何而来?

    一想到他有事瞒着她,心里就有气,从前他就算瞒着她几千万的事,她压根就没兴趣知道,现在却如此在意,这是怎么了?

    低头看了看双手,陡地松开了门把,往走廊外退了出去。

    可能白天想的事情太多,晚上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房间里静悄悄的,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清冷的月色洒满了整个房间,偶尔冷风拂过,窗帘上的睡莲别样幽静。越是安静,文卿越是烦躁,在偌大的床上辗转反侧,很快从床上翻下。

    床上的另一人睡容安静乖巧,模样年轻,冷风窜入屋内,那人两道秀眉一皱,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柔软的黑发随意散布在枕头上,整个人笼罩在冷冷的月光下。

    文卿的目光好久在床上的人身上停留了好久,刚要碰到他那头柔软的细发后又触电般地收了回去,一个措手不及,打翻了床头柜上的相框,她的心提得老高。

    这是她和程静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她非但没有半点笑意,连两道眉毛都揪着一起。

    眼疾手快,一把捞上快滑落在地的相框,沉甸甸的感觉以及实在的触觉都让文卿提起的心放松了下来。手指一点点抚上相框,指尖下的相框冰冷光滑,却令她陡地爱不释手,她放不开手的是这里面的人,相框里的男人面容,却少了同龄人的天真活泼,反倒是面部摊着,如扇子的睫毛敛着,掩去一汪深潭,余角的目光却是紧紧绞在身旁的女人身上,白藕似的手挽着女人的手,如扇贝般娇小可爱的指甲微微曲着,正好扣在女人的手臂上。这样的结婚照照的勉勉强强,只要不瞎的人,只要一眼,便能瞧出这其中的端倪。女人一脸的不情愿,男子一脸的固执,天人般的脸上带着他那个年龄的乖戾张狂。

    他们这样的拍法,就算再好的摄影师,怎么弄也没法拼凑一派喜气欢乐,为了几张照片,程静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摄影师,每每拍完,他的脸色愈加难看,青白交错,挽着她手臂上的手握成拳,墨黑漂亮的眼睛斜睨了她一眼,她以为到底是大户人家教出的孩子,即便再生气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脾气,可是她错了。

    程静不是别人,就算再多人,再多媒体,他依旧肆无忌惮。他生气了,只是生气的对象不是她,在看完照片后,他手一伸夺过摄影师的相机,看了一眼,又看了那可怜兮兮的摄影师,手一抬,那昂贵的相机已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那摄影师见相机被砸,发了疯跳起来就要跟程静拼命,被程家的保镖拦住,像提垃圾一样很嫌弃地将人扔出了程家大门。出了这一遭,同行的都知道了那个可怜的摄影师的事,此后出了高价钱,来程家的摄影师依旧络绎不绝,而程静,在被程家主母叫去回来后脾气变得阴晴不定,不给任何人好脸色,却不好再心情不舒服就动手砸人,往后这样的事他是越来越少做,变得越加隐忍。

    对文卿,在旁人眼里,程静性子糟糕,脾气不好,但却独独不会对文卿发脾气,拍照她不配合,吃饭也不跟他同桌而食,像躲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程静对此只是皱了皱眉,什么话都没说,更别提让人将她扔出去。

    拍完照片后,程静花了几个晚上挑选照片,不眠不休,每每见他,总是精神状况不佳,一对漂亮的眼睛恹恹地半合着。最终挑了一张照片放大挂在卧室,原本是挂在客厅的,后来被她掀了一次后,他便让人又做了一个挂在床前,每回睡觉都会看到那张很怪异的结婚照,又弄了小寸的照片放在床头柜上。这么丑的照片,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他对照片无比珍惜,房间里是由仆人打扫的,唯独这结婚照,程家上下没人敢动它,就怕动了程静会发脾气,因而照片总是由他本人亲自擦拭,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抱着照片缩在沙发里不说话。

    他们吵得最凶的一次,程静也是这样,抱着相框不言不语,细长的手指轻轻擦拭着相框,偶尔抬起眼睛看她一样,桃花眸清澈透亮,波光粼粼。他这副样子在她眼里看来就是对她的不屑,这彻底激火了她,二话不说,夺过他手上的相框就往地上砸,就像他当初对那个可怜的摄影师做的一样。

    她一摔,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弹了起来。她挨了程静一拳,脸痛得发烫,心里的火就像被人加了汽油一样蹭蹭炸开了,越燃越烈。两个人倒在地上打成一团,事后闻讯赶来的仆人冲进卧室将两个人分开。

    “她是你亲妹,我是你什么人!亲妹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她死!”

    那时的程静,桀骜乖戾,满眼通红,面若冰霜,赤着脚一步步踩在一地的碎玻璃渣上,他走过的地上摊着点点血迹,他却看也不看,半跪在地上,从碎玻璃中扯出那张结婚照,等他起身之刻,膝盖处的布料血色盈盈。仆人欲过去扶他,却他喝住。

    “都给我滚!”

    很快,卧室中只剩下她和程静两个人,周围静得只剩下程静赤脚踩着玻璃的碎步声,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用力,就像他所有的恨都踩下去一般,那声音像一把尖刀,一点点插|入她心口,痛得她快窒息了般。

    “不要再走了!”

    那人却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手捏着照片,头发凌乱,衣衫血迹斑斑,整个人潦倒窘迫,唯有眼睛,看着她的眼神恨意浓浓。

    “这张,是不是廉价到让你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是不是!”他手一扬,他手捏着的照片就甩在她脸上,带着冬夜的寒冷。

    那次的事,她和程静从她小妹坐牢吵到小妹出狱,每天大大小小的争执不错,到公司谁都不理谁,当彼此是陌路人,就连晚上歇下都各自分房睡,这建议是程静提出的,提出后他又很快改口,她不让,坚持要分房,程静把枕头被子砸到她身上让她滚出去。从一开始的同床异梦到最后的各过各的,算算她有好久好久没看到法律上她名正言顺的夫的睡容了,还是等到她死过一回后两人才结束分房睡的日子。说实话,她真的不了解程静,比陌生人还不如,他有什么计划,她从来就不知道也不屑知道,只是知道有一段时间他很忙,忙得好几天没回家,仆人跟她说起他没回家的事,她丝毫没有关心的意思,反而想到借此提出分居的意思。

    她这么想,就真这么做了,消息一放出去,消失好些天的人突然有一天夜里出现在她卧室门口,月光下的人脸色惨白,犹如鬼魅,两眼瞪得圆圆,大声朝她吼道,他不同意,想分居等他死了再说!语罢,转身就走。

    因为天色晚,光线不够的原因,她根本就没仔细打量他,若是有仔细看,程静那略微有些浮肿的背影和踉踉跄跄的动作她就不会看不见。

    几天后,程家主母让文卿和程静回老宅吃晚饭,文卿还在外地出差,程静便单独一人前往。

    无事不登三宝殿,程家那个老女人让他回去一趟,一路上他都在想那女人打什么主意。司机见后座的他眉头微皱,自然是不敢随意搭话,一路上安静地过分。

    来开门的不是仆人,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你来啦?”陌生男人微笑说道。

    这么亲昵的口味,却让程静皱起了眉眼。或者说这人根本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陈唯会在这里!

    见程静不说话,那男人又上前来拉他的手,“我们进去吧,不然让大家等久了就不好了。”

    大家?程静挑起眉毛,手一抬,甩掉了那男人碰到他手背的手。他有洁癖,最讨厌被人碰到,尤其是被眼前这个假笑的陈唯碰到,他更是从心底感到恶心,侧过准备走人。

    被程静这样毫不客气地甩开,陈唯气得脸上的笑容僵硬,再也笑不出。若不是程家主母让他来开下门,一个程静哪里会被他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一个丑陋、恶心的私生子!

    心里这么想,嘴巴也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想要捂住嘴已经来不及了,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

    “你不也只是一个、私、生、子!生你的那位是小三,原来让你这么自豪啊!”

    “你、你不要脸!”

    “不要脸的不是你吗?父亲爬到有夫之妇的床上这个事实好像让你觉得尤为光荣,要不要宣布地所有媒体都知道程家有个新来的私生子?”

    陈唯没有想到,原先想藉此机会嘲讽下程静,却未想矛头指向了自己,程静这么咄咄逼人,让他招架不住,很想打掉程静脸上那讽刺的笑意,却碍于地方,手都抬不起来。

    “住口。”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程静多料不及,正好扇在他脸颊上,吹弹可破的雪肤上一个红印立现,原先身子就有些不佳,现下挨了这么一巴掌,差点就后退,耳朵嗡嗡响。好一会他才从那不适中回过神来,冷眼看眼前出现的女人。

    程怀楠。

    有了靠山,陈唯立马柔若无骨,藏在程怀楠身后,目光躲闪,偷偷瞧着程静那边的动静,一边佯装痛苦模样,硬挤出几滴眼泪,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尤其是看到程怀楠扇了他一巴掌的时候,目光在程静脸上的红印定住,差点就笑了出来。

    下贱的东西,原来你也有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