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张晚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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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岁安下午依旧在保密室里看的病历,程楚汉却和老田上了三楼,突然问:“你说朱灵的死是怎么回事?”

    老田虽然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长大的,但搞政治工作的,必须要有情报掌握能力,对搭档的生活圈不说了如指掌,也能摸清七八分,程楚汉的问题他也能接上来:“你怀疑她的死另有内幕?”

    程楚汉道:“老朱家虽然败了,但朱灵那丫头却是有名的战地记者,又泼又犟还不要命,全身上下就没个地方像女人,穿着打扮加起来都不够一千块,眼睛瞎了的都能嗅出她不好惹又没油水,哪个抢劫的脑抽了去抢她?”

    老田打开屋里的空调吹冷气,斟酌着说:“人在路上走,都有可能被楼上掉下来的杂物砸死呢,这世界上有时候的事就有那么巧。”

    他怕程楚汉想偏了,又道:“再说了,她就算死得另有内幕,那不是还有未婚夫报仇吗?林乔生都把大使馆的事抛在一边,专门跑回国来找周久方出面了,这事用不着你操心。”

    程楚汉只是乍然听到小时候的玩伴死了,有些唏嘘。事实上他们程家这二十几年也不是一帆风顺,落难的时候疏远的人家里就不少老朱家,要说儿时那点玩伴情分深厚到他出手帮忙报仇,那还差得远。

    老田的劝解他听在耳里,嗤笑一声,道:“林乔生和朱灵订婚五六年了,可老朱家一败,这婚约就再没听林家提起过。朱灵死了,林家究竟高兴多些还是愤怒多些,还真是不好说。林乔生不找家里却找周久方帮忙,可见他自己也就是图一心安罢了。”

    提到周久方,他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外冒,用力握了一下拳头,才把怒气压了下去。

    程家和周家的恩怨,不止是这一辈,还牵扯到了上两代。同为开国元勋,程家老爷子受封为元帅,资历基本相同,但机缘却差了一点,只捞到了大将的封号;再往后,程老爷子早走,程楚汉的父亲程渡南子承父业,在军中难免被周老爷子压制。

    如果说前面的恩怨只是些许龃龉,加上政见不合,到阶级清算的大浩劫中,结的可就是生死仇敌了。周久方的父亲周焕是武斗革委会委员之一,亲手签发武斗程家的命令。

    程家五兄妹在武斗中一死一伤,最小的妹妹被人污辱怀孕,以至发疯;平反后的程渡南抓住机会狠手报复,把周焕送去吃了花生米,又葬送了周家老大周焓的政治前途。如果不是周老爷子没死,中央顾及开国元勋的颜面,周家受到的报复绝不止于此。

    程家被周家弄得家破人亡,周家也被程家报复得风雨飘摇;第二代中除了周家老三周炂,基本上没有一个成材,周老爷子花费了偌大力气,费了二十几年功夫,也只能说在程渡南这个后辈面前争了个自保之力。

    九十年代初期,程楚汉的长兄程秦晋因为在体制改革中的先锋身份,被保守势力反扑,陷入困境,程渡南为了保住长子的政治前途,放弃了在中枢更进一步的机会。

    周家趁此时机逐渐恢复了元气,壮大到了能与程家相衡的地步。等到程秦晋抓住机会重新回到政治中心,周炂也成为了他的对手。周老爷子和程渡南没再明着较劲了,程秦晋和周炂却又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斗争。

    周久方做为遗腹子,对程家的痛恨可以说是与生俱有,一刻都没有停息过,看到年龄只比自己小几岁,辈分算起来却要高自己一辈的程楚汉,真恨不得下黑手弄死他;

    而程楚汉是程渡南的老来子,母亲弃子离婚,他一直随兄姐居住,性子粗野暴戾,那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周久方的恶意他不仅不肯忍耐,还要回敬。两人从*岁直斗到各自入伍,一个去了西北,一个到了东南,这才告一段落。

    双方几代积怨,几十年的明争暗斗,谁也不敢松懈,即使以程楚汉的性子,想到周久方突然从西北军区跑到东南一带来,也不由得多想几分:“老田,你说周大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老田看了眼他的脸色,斟酌着道:“有个风声,夜隼人员轮换的补替人选不限于东南、西南两大军区,也从其余几大军区筛选。”

    程楚汉一愕,诧异的道:“有这种事?夜隼的成员必须是精通海陆两栖作战的精锐,西北那风沙干旱地区,连大江大湖都没有,能挑出个屁的人选来!这不是胡闹吗?”

    老田不敢像他那样张嘴就骂,安抚道:“说什么傻话,现代特种兵的培养跟以前不一样,西北怎么就没可能培养出两栖作战精锐来?何况不是一直有军制改革的风声嘛?也不能排除上面故意调整各军区人员结构的可能。”

    程楚汉不理会老田的宽慰,又好笑又窝火:“不会有人真把夜隼当成只刷军功,不冒风险的镀金队吧?我x,军功有那么好刷吗?我们在整个东南亚经营了十二年,乔装成佣兵团拼杀的时间超过四年,铺了过百条人命,这才有近几年的顺利……王八蛋!”

    他说着说着怒气直冲上来,一拍桌子喝道:“兄弟们久战想家,人员轮换,行,想派外行来纯摘桃子,不行!周大要是敢打这种主意,老子马上弄死他!”

    老田生怕他真的又去找周久方干架,连忙给他倒了杯茶,笑道:“你急什么?夜隼结的桃子要是真这么容易摘,我们能过几年好日子?再说了,放着家里的东西都护不住,让外来的插一脚抢了走,司令员的面子往哪搁?何况就是出于对夜隼外围势力接手的考虑,上面也不可能真拿一个会处处引我们反感的队伍来换我们。”

    他想着夜隼近年的工作情况,心里隐忧泛起,想了想,拍拍程楚汉的肩膀道:“老三,我们要想的不是有人来摘桃子,而是我们自己该避嫌了!”

    夜隼十三年前成立,借着与越兰革命军的传统友谊,在当地掩饰身份,招募人员成立佣兵团,多年来除了接受上级的命令直接执行任务,也接过东南亚各方势力的雇佣单不下百次。

    这么长的时间里,夜隼与东南亚各方势力的相互利用合作的机会不少,因此明里暗里都集结了一批势力,网络遍及各国,即使没有国内的支持,仅以佣兵团的身份,也能在东南亚混得如鱼得水。

    夜隼的势力大涨,上级除了高兴以外,未必就没有担心夜隼脱离组织掌控的隐忧。给程楚汉放三个月的疗养假,却放出风声要夜隼进行人员轮换,让周久方这个程楚汉的死对头过来,就算不是试探,也是刺激。

    假如程楚汉在这种时候因为和周久方的私人恩怨,做出了违背军人天职的事情,上面的隐忧必然无限度的扩大,这对于整个夜隼包括他个人,都是十分不利的。

    程楚汉明白老田让他避嫌的意思,理智上知道应该怎么选择,感情上却有些犯恶心,呸了一口:“避嫌避嫌!避个x!”

    老田笑道:“老三,你要这么转过来想,上面肯耍小心眼试探,而不是直接一个调令过来让你做不乐意做的事,这实际上已经是十分考虑你的心情,愿意维护夜隼的既得利益了。”

    程楚汉不作声,新兵入伍的第一条教导,就是服从命令;尽管因为执行任务的关系,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就在外面拥有了机断专行的指挥权,但在国家利益至上的基本原则之前,个人利益或者恩怨微不足道,上面采用这么迂回的手段,来提醒他们避嫌,确实已经是体制之下的人情发挥了。

    只不过程楚汉骨子里就不喜欢这种权衡利弊的东西,理解归理解,完全宽容,却做不到。

    “爱谁谁,只要兄弟们安排得当,别的我都可以不管。”

    程楚汉感觉兜里的手机震动,掏出来一看,却是王以勉的电话,说是袁岁安已经看完了病例想走,请问她应该把人留着,还是送她出去。

    程楚汉瞪眼道:“我和安安一起来的,当然一起走,让她等等,我就下来。”

    挂了电话他转身就走,反手关门的时候又倾回身来道:“老田,你给我注意一下周大啊!那是个属狼狗的,看中的东西不肯撒嘴!就是夜隼的缺轮不到他,你也得防着他整黑材料!”

    老田愕然:“不至于吧?”

    程楚汉哼道:“不至于?我告诉你,他就是那样的货!从根子里就烂了,一件事即使是假的,他也会想法弄成真的,弄不成真的就翻桌子不玩!何况对于夜隼,可能他想整倒我的兴趣还超过了接手的心!还有林乔生,这几年一直在东南亚几国大使馆任参赞,对我们的情况也远比国内熟悉。他和周大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这两人凑在一起会做出什么事来,还真不好说!”

    袁岁安看完了程楚汉的所有病历,心里有些发愁,站在大楼外的树荫里,一手抱臂,一手支颐,指尖轻轻的摩挲耳窝,沉吟不语。

    程楚汉大步走到楼下,看到她修长俊挺的身姿,忍不住嘘了一声口哨,笑道:“美女,你在等人吗?我这里有宝马香车,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

    袁岁安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经常这样跟人搭讪?”

    程楚汉没想到她会回应,心花怒放:“没有,一般都是美女搭讪我;让我主动搭讪的,你是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