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沐雪汐

梦馨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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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飘落的那一天,会感到幸福的所在。沐雪汐,便是在那年沐雪而生的,她的降生被看作一种祥瑞,又说她的降生像潮汐一般,在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所以名唤雪汐。

    沐雪汐的母亲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慕容家的嫡次女,父亲是沐家的嫡子。沐家先祖在圣祖爷开国时立了头功,被封为懿王,子子孙孙都得以世袭王位,这是多大一顶华丽的帽子,既能让你威风凛凛,呼风唤雨,又能让你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檀渊朝皇室给的。外人看在眼里,认为这是多大的殊荣,仅仅只有沐,沈,蔚三家受封,何尝不是家门的荣耀?可除了王府中的人,谁又能想到,在这份荣耀背后,是如何的如履薄冰,就像平静的水面,波澜不惊,可水下却也可是暗流汹涌。

    沐雪汐那年也不过十二三岁的豆蔻年华,至少人人都是那样以为的。“母妃,再给我说说!”沐雪汐对懿王妃撒娇道。一方面她想着自己总归是不能在王府呆一辈子,另一方面,她是真的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更为重要的是,她也想从懿王妃的口中套出话。

    这孩子···“不是讲了多次吗?雪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待会王爷看见了又该罚你抄《女训》了!”

    沐雪汐怔了一下,对哦,她现在的身份···可随即反应过来,“你不说,谁会知道?况且···”况且自己又不想当什么嫡女,是碰巧这辈子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背,得了这么个身份,她也才不想当什么郡主,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就是这样,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以为给别人什么,就是施舍,就是开了大恩,被给予的那人就非得从早笑到晚的谢谢他那般。事实上,大多数人便是如此,可偏偏她沐雪汐便是个异数,那些人问都不问她,就自作主张的封她为初雪郡主。害得她不管做什么都要受身份的束缚,只要她做了半点不符合身份的事,便会被责罚。这身份在她看来,是那么的碍眼,谁要当当去,她全当减轻了包袱。这话她自然只敢想想,“我长大了,一定要去云游四海,像母妃你年轻时一样!”沐雪汐故作天真姿态,似是无心,可她是认真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不出门看看,反倒锁在王府,当个宅女,怎么想也不爽!她已前的梦想便是环游世界,现在虽然不太真实,毕竟马车和船的速度实在太慢,可她也至少是要游历四海看看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却从未真正看过的地方。的确,渊檀国向来自诩礼仪之邦,若除去到寺庙上香拜佛,参加宴会,还有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和花灯会,女子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即便是有些江湖儿女,但也是极少数,而且大多也是万分小心,懿王妃年轻时便是如此,可现在如若他自己不说,谁又会想到他也有年少轻狂的岁月?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个身份比一般人高贵的深闺妇人罢了,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留着些什么痕迹呢?那些人世间最初的纯粹,恍若一梦,梦醒了便不再有什么,但梦可以忘却,可以从来不记得,毕竟梦就是梦不曾发生过,懿王妃也多么希望,这十数载只是一个梦,梦醒时分,她便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慕容府二小姐慕容澜。可风住尘香花已尽,一切早已尘埃落定,那少女时代的懵懂,早看不见半分。

    懿王妃的心情复杂,此时的懿王妃显然在想别的,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可她一贯谨慎,虽然也以为她只是说说,可还是有些不安,懿王爷对她们已经够宽容了,甚至于让沐雪汐享受这般尊贵的待遇,若是这话让懿王爷听了虽不会生出事,可他会做何感想?换做谁也会生气,懿王爷即使对他们再好,也不会例外,毕竟人心隔肚皮,懿王爷能这么多年在朝中屹立不倒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即便如懿王妃,同他生活了十几年,猜测起他的心思也不过能摸透个七八分,懿王妃劝道:“雪儿!你怎么这般不懂事?!你是懿王府嫡女。”懿王妃循循善诱,对沐雪汐柔声道:“就应当承担起身上的责任。母妃不求你能为你父王分忧,只希望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免得你父王听了闹心,明白吗?”

    沐雪汐急了,难道懿王妃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可不是说着玩的,今天她定然要把事情说清楚,于是道:“我···这不还有大姐吗?你把她带在身边教养着,他不就也是嫡女了吗?何必要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依我看大姐冰雪聪明,懂礼守法,对人人都好,更深得人心,我就是一块朽木,即使配上再好的刻工也掩饰不了我的本质,倒不如换换人选。”接着沐雪汐便昧着良心,一个劲地贬低自己,又一个劲地抬高大小姐,这一扬一抑说得在理,不认识的人还当真以为如此,还会以为沐雪汐是真心喜欢这个大姐,殊不知在王府里她最讨厌这位大姐,她看沐雪汐只是总是目光里带着嫉妒也总做一些无聊的事整蛊她,可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来这位大姐便更换了战略对策,改为了造谣生事,本以为沐雪汐会忙着辩解,可沐雪汐却全当没听见,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事实上,沐雪汐从未担心过自己的名声,他的名声越臭越好,这样别人才不屑理她,可沐雪汐最讨厌那些不安分的人,便也对她不客气,他们二人就越发水火不容了。本以为懿王妃被说动了,可懿王妃却沉默了半响,道:“这怎么行!”懿王妃生气了害怕了,这孩子怎么和她们是一个性子,不,或许还要更烈。懿王妃照顾了沐雪汐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性子,她从小就有主见,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决定的事也没有改变过。果然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的岁月吗?她们受过的苦,又怎会再让下一代再受一次?自己答应过她的,绝不会让沐雪汐步她们的后尘,便暗暗狠下了心···

    “母妃···”沐雪汐见懿王妃直直的看着自己,眼中带着沥沥寒光,眸子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复杂情感,是她不想掩饰?是她掩饰不住罢了,沐雪汐看着这样的懿王妃有些摸不着头脑。

    “雪儿,你先下去罢!”懿王妃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送走了沐雪汐,她靠在桌旁,向窗外看去,眼中除了忧心,还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尚未察觉的不舍。

    “宣哥哥,你吹的这是什么曲子?怎么如此悲伤?”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好奇地询问旁边的青衣少年,少女一看便是个妙人儿,旁边的少年微微低首看着她,少女看见少年的面容不禁红了脸。

    “这叫《荼蘼吟》,是我自己所作。”少年道,“好听吗?”“啊?”少女瞪大了眼睛。“啊什么啊?”宠溺地敲了一下少女的头,“傻瓜!”少女的脸刷一下全红了,“我···澜儿只是好奇罢了。”

    只是好奇,少年眼中闪过什么,似有些失望,少女却光顾着害羞,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异样。“荼靡是夏天最后开放的花荼靡开败所有的花也就不会开放了。我故而有些伤感,便有感而发。”少年自言自语。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定是不能在一起。

    少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来是自己会错意了。“你呀!对什么都那么好奇?再过几月你便要及笄了!”“我只是对你的事都好奇罢了”少年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我出来久了,姐姐该来找我了,我还得回去看我的小侄子。还有啊···”少女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待会要做什么,少年只是默默的听着。

    少女一溜烟跑了,留下少年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久久都无法收回目光,此时此刻,目光里满是温柔,少女却没有看见···懿王妃喃喃道,“宣哥哥,我们终究是无缘的。”话落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明月。

    夜何其漫长,多少人深夜未眠辗转反侧,这夜飘雪苑何其安静,可屋里的主人的心却没有因为这份宁静而安然的进入梦乡,虽然她也想和周公谈谈心,可心中还是焦虑。

    “我是谁,沐雪汐?叶悦然?”沐雪汐冷笑着喃喃道,“明天再想吧···不,不想了,我就是我···”沐雪汐自我安慰,可一切却并不太如愿,她的心思飞快的转着,前世今生的影像像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闪现。

    沐雪汐的前世是叶悦然,自从父母死后,她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唯独有的便是父母车祸前给他留下的遗产,也正是那遗产要了她的命。

    前世是如此今生呢?在这个同他前世了解的世界不太一样的地方他几乎拥有所有人都羡慕的身份,却依旧不快乐,或许快乐对于他来说就是奢侈品,太贵了,他要不起。

    沐雪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累了,太累了,前世今生足足也有三十多年的岁月。但他不得不伪装,在外落落大方恪守礼仪,在王府众人面前要有威严挑不出错处,对懿王妃,他还要装成一个孩子。

    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她今生是谁?他从生下来便有记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受了伤,伤得很重,七岁以前的记忆被前世的记忆取而代之,但她清楚的记得那个怀抱着她,眼底满是慈爱的女子,女子看上去像一个人,她和自己十有七八分相像的,可她眉眼间却酷似一个人,沐雪汐的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但只是一瞬,来不及抓住。那个女子是谁?他的母亲吗?

    仰望星空,群星璀璨,就像钻石一般闪耀夺目,这般美丽的星空,也只有在这里,才会看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