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玉兰树下

梦馨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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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雪汐微微眯眼,意味很是深长的打量着沈榕,她好似是想要将他看透,但片刻之后又觉着自己越发看不透,不禁有些泄气。

    月光扶照在玉兰树上,玉兰莹洁清丽,散发清新而又淡雅的幽香,令人心旷神怡。正如沈榕身上的兰香,同样是那般清幽深远,却淡淡的,白玉兰花是简单而又纯粹的花儿,却有着玉一般的质地和高雅,它高高的绽放在枝头上,没有绿叶,只是一朵朵白的有些清透的花瓣,如此的轻盈而又美好,却有着不可言喻的寂寥,月光撒落,地上好似披上银色的纱裙,照得白玉兰越发清幽。“正所谓‘素面粉黛浓,玉盏擎碧空,何须琼浆液,醉倒赏花翁’就是说的这白玉兰吧,如此美景,你就想着独享,也不叫我声。”沐雪汐似是愤愤不平道。

    “方才是谁将门关了,趁人不备先入为主的。”沈榕悠悠道,沐雪汐撇撇嘴还以为他不计较了呢!原来小气鬼就是小气。沐雪汐心里很是一番嘀咕,却笑而言道:“不叫我坐坐么?”

    沈榕笑之不语,沐雪汐却不等请,自顾自的坐在沈榕身旁,理了理衣襟,抬头道:“我先请便了!”沐雪汐借着月光方把沈榕看得个真切,沈榕身着月白色锦衣,因刚沐浴完便被沐雪汐强占房间,微干的发丝还未来得及绾起,散落在肩上、背后,有一丝不羁,再加上如画的眉眼,越发看着不真实,好似泼墨画中走出来的人儿,此刻他双眼微闭,浓密的睫毛盖住了他眼中的神色。一切随着沐雪汐话落都沉寂下来,只余清晰可闻的呼吸声。沐雪汐好似又有了初次见沈榕时的感觉,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沐雪汐突然开口打破了这沉寂,沈榕一怔,望着沐雪汐,有一丝茫然,沐雪汐同样注视着沈榕亮如星辰又漆黑得如千年古井般幽邃的眸子,一个人的眼睛怎能这般好看。沐雪汐莞尔,笑意从唇边蔓延到浅浅的梨涡,一直沉浸在眼中,埋藏在眼底……沈榕有一瞬间的惊艳,随即也是一笑。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俴驷孔群,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宁儿你读《诗经》?”沈榕问到。

    “读着玩罢了,方便我有时顺便发发感叹,不至于词穷。”沐雪汐随意道,只是奇怪,为何沈榕会想到问自己这个,不是应该问些诸如“为何会想起这句”的话吗?

    “是吗……”沈榕真词穷了,若是让他说理,他定是不会输于别人,但若是要他谈心聊天找个话题聊聊他还真无言以对,这倒是顺了沐雪汐的意,她自认前世今生读书不少,但若让她说出个所以然,她还真从未有过什么过人的见解,权当是无聊之时打发时间,饶是她记忆力颇好,却也只是独独记得住自己感兴趣的一句半语,因而若是有人考她的学问……

    “你刚才做的诗不是就挺好的么?”沈榕突然开口,沐雪汐一怔,诗?哪首?遭了,她确乎是忘了这茬,这首“素面粉黛浓,玉盏擎碧空,何须琼浆液,醉倒赏花翁”好似非古人所做……遭了,怎么解释?沈榕见沐雪汐并未作答,只是悻悻然,他还以为是自己不善言辞,这件事就没下文了,沐雪汐也下定决心当个纨绔子弟,否则下次一深问就露馅了,偏偏看沈榕这样子,一定不说是饱读诗书也必定是读书不少,不然自己只是说那么一句,这厮就背了一通······幸好这世界也有诗经,看样子真理无论何地都是有的,不然这么有哲理的将君子性情温顺纯粹、宽缓和柔,与良玉温润而泽之美相契合,受到君子的爱戴的话语脱口而出又解释不出,露了马脚,被人知道她带有前世记忆,说不定会被当做怪物什么的。

    “随便给我弹首曲子听听。”沐雪汐欣然道,也更是巧妙的转换了话题。

    “好。”沈榕应道。

    寥落的星撒落在天边,月牙儿却渐渐隐没,慢慢的星子也不见了踪影,太阳挣脱地平线的束缚,露出一点光亮。沐雪汐睡眼惺忪,在暖阳的扶照下,沐雪汐很是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准备起身,却突觉自己竟将头靠在沈榕肩上……惹得她脸红不已。沈榕此时正睡得安稳,手还搭在琴弦上,看来由着沐雪汐的胡闹,沈榕亦是未曾睡好吧,下次沐雪汐绝不会再这样了,但这次就这样吧!

    “不要,我求求你,放过她吧,求求你,放过母妃。”沐雪汐闻声一怔,沈榕竟梦魇了?!沐雪汐皱眉,母妃?这是皇家专用的,沈榕之母也仅是夫人而已!沈榕怎会这般称呼沈母?却又听沈榕再道:“若是你不让我这样称呼……”原来是小孩子的胡乱称呼,但就因这个而梦魇?沐雪汐狐疑。“我就叫她母亲,再不济我就不再和她相见如何?求求你……放过她,求求你……”沐雪汐本没当做一回事,但沈榕越发情绪激动,沐雪汐也不由担心,直呼沈榕的名字,沈榕尔后虽安静了下来,却不醒人事……

    费了好大的功夫,沐雪汐终于将沈榕安置好了,万幸的还是在赵敏儿和赵二嫂起身之前,不然赵敏儿不知会否眼睛都能当ak—47般的使。

    赵敏儿见了沐雪汐就好似别人欠自己几千两一般,还是黄金。沐雪汐也没多废话,虽她自认为是个好相处的,但热脸贴在冷面上的事她还是不会做的,便心安理得的无视了赵敏儿,赵敏儿气得直跺脚,但见沐雪汐身着自己的衣裳却着实有着自己无法比拟的气质,必然是大家闺秀,惹了她似乎对自己毫无益处,反倒说不定会有坏处,就只好耐住自己的急性子,忍了下来。沐雪汐浅浅一笑,跟赵二嫂先是好好客气了一番,尔后又一阵寒暄,沐雪汐觉着赵二嫂人还不错,只是基因变异太可怕了,竟生出赵敏儿这般刻薄的女儿。

    沈榕过了响午尚未醒,沐雪汐不禁担心,暗暗想到:沈榕会否是箭毒发了?沐雪汐好不容易避开一直守在沈榕旁边的赵敏儿,把过脉后她终于松了口气,沈榕只是累极而睡,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但转瞬间沐雪汐便将注意力跟好奇心转移到——沈榕是如何解毒一事上,以至于赵敏儿打开房门时,沐雪汐正对着沈榕发呆……沐雪汐清楚地瞧见赵敏儿眼底的敌意,却只是视而不见。暗自思忖此事,她自认医书什么的,她虽有借有还,还了不少给亲爱的老师,但自认医术也是不差的,平日里偶尔也翻翻医书,但还未曾瞧出沈榕昨日究竟身受何毒……

    沐雪汐想得出神,赵敏儿假咳嗽了好几声,沐雪汐皆是不为所动,直到沈榕手指微动沐雪汐方才放开搭在沈榕腕上的手,沈榕睁开眼,黑色的星眸黯然无光,沐雪汐看着竟没由来的心中为之一纠,有些心疼。沈榕开口问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声音有些沙哑,几乎有些发不出声,沈榕一问,沐雪汐便没好气的白了沈榕一眼,赵敏儿倒是积极,随即答道:“今已过午,盖一时许。”沐雪汐暗自腹诽:别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赵敏儿是看见沈榕变西施,看见我就变河东狮了!待遇啊……沈榕唇角几乎不可见的微微勾起,眼底深处皆是满满的笑意,赵敏儿一直将视线焦距全放在沈榕身上,自是瞧见了这笑,有片刻的失神,心道:榕公子,不,榕世子好久确乎都未曾这样笑过了……赵敏儿心头一暖,但片刻之后神色就变了,沈榕的视线竟聚焦在沐雪汐脸上!赵敏儿神色一黯,看着沐雪汐的眼神越发充满着*裸的敌意。

    此时沐雪汐却未曾发觉沈榕掩饰不住的笑意,倒是觉得背上一凉,心里隐隐有些发毛,转头便瞅见赵敏儿充满敌意的双眸,心道:又来了,ak—47,真心恐怖……沐雪汐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是挂着甜美的笑容,赵敏儿一怔,有一瞬间,她突然觉着沐雪汐和沈榕还挺般配,看着沐雪汐的眼神充满了冷意,但还是自以为有“风范”的冲着沐雪汐亦是一笑,只是这笑确乎是恰巧和沐雪汐的笑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虽若无其事的讨好着沈榕,犀利的目光还是有时没时的打量在沐雪汐身上,沐雪汐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敏儿姐姐,汐……宁儿脸上有东西么?怎么姐姐一直瞧着宁儿?”沐雪汐被赵敏儿看得着实不耐,只好出声,转移下赵敏儿的注意力,顺便也用密音告诉沈榕,他的醋坛子烂桃花害人匪浅。沈榕却只是沉默,沐雪汐怒嗔沈榕,这厮竟见死不救!她已被ak—47枪毙了莫约几柱香的时间了!沈榕知沐雪汐是真不耐了,遂用密音道:“赵敏儿没什么恶意的,放宽心吧!”沈榕念及赵二嫂对自己和母亲的忠心,自是不好说赵敏儿什么,赵二嫂为他跟母亲做的如此多,母亲生前口口声声说着是她忠仆,在母亲落难后,个个都以这个理由投靠他,还说母亲不被准人伺候,但只有赵二嫂在他也落难之时,在母亲去时,为母亲收尸,将自己带出虎口,这自是一份莫大的恩情,沈榕要回报也只能慢慢还了。沐雪汐闻言一副无奈望天的情态,沈榕见状也觉着赵敏儿今日火药味不浅,随即准备开口。

    “没有,宁儿妹妹说哪里的话,姐姐跟妹妹一见如故,难道姐姐就看不得妹妹了么?”赵敏儿再次开口,这话说得自也在理,人家喜欢你看你几眼不行么?沈榕闻言悻悻然闭口。

    “这……宁儿只是从未被人这般瞧过,我一个弱女子也不是个常出门的,家中的也有胞姐,却也未曾这般看着宁儿,今儿个被姐姐这般瞧着,宁儿还真是不好意思。”

    赵敏儿闻言脸色白了白,心里将沐雪汐骂了好几遍,心道:她是在指桑骂槐吗?沐雪汐这话很是“委婉”的指出赵敏儿眼神犀利,不知礼数,但一向自认为巧舌如簧的赵敏儿,确乎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道:“宁儿妹妹丽质天成,姐姐也只是看看罢了,妹妹这话是过谦了。”

    赵敏儿话音刚落,就听赵二嫂唤道:“敏儿,快点楼下来,你爹回来了!”赵二嫂的话语间是显而易见的欢悦,但赵敏儿却没有欢愉之色,只是不耐地答道:“知道了。”随即小声嘀咕道:“几天都不归家的人,摆什么臭架子,看着都闹心。”

    “敏儿,赵先生毕竟是你父亲,况且他不归家也是事出有因,他······”沈榕温声劝道,却被赵敏儿打断,道:“世子爷不用再为他开脱了,不能因为他是长辈就这般······人还是要顾家的,他以为······罢了,世子爷,敏儿就不打扰世子休息了。”

    沈榕颔首,赵敏儿随即退出去,沐雪汐不禁松了口气,被赵敏儿这“宁儿妹妹”“宁儿”地叫着,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这沈榕也真是的竟随便的叫她为宁儿,还对赵敏儿说她的名字叫慕容浅宁,她好像还没有答应沈榕叫自己为宁儿罢!浅宁······为何沈榕会叫她浅宁?通过这几天来看,沐雪汐觉得浅宁其人对沈榕意义匪浅,只是为何沈榕会叫自己为浅宁还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她跟这位“浅宁”姑娘长得相似,沈榕认错了?但随即否定了这猜测,若她未记错,沈榕初醒时唤她的可是“初雪郡主”并不是浅宁,唤她“浅宁”只是在情急这下罢,也许沈榕这是想不出名字了?对一定是这样。沐雪汐越发认同自己的观点,越想越是这样,转而释怀,抛之于九霄云外,却不知沈榕当时只是瞧见她腰间的香囊,胡乱叫的,也忘记了沈榕先前是想要叫她“宁儿”的······后来她总算明白了,原来有人一直是那样牵挂着她,那种牵挂是不同的,特别的。

    沐雪汐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她这天终于将客栈打量了个遍,却未对其有所改观,只是两个字——简陋,也许正是因为这简陋这客栈也未曾有多少住客,沐雪汐正无趣,却见客栈门边,停着一辆华美的马车。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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