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素衣音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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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齐熠刚一发问,便见单大公子手舞足蹈地朝自己跑来:“我成功啦,我成功啦哈哈哈!”

    看来是真高兴,一点都不结巴了。

    “什么成功了?”心情不好的赵岩在一旁凉凉道:“单大郎好厉害,做出什么东西能把房子炸了啊?”

    单奕清兴奋道:“就是……”

    “就是他炼什么玩意的时候……咳咳……突然炉子炸了,好在人都没事!”顾乐飞突然抢过话头,虽然还咳着,却起身朝赵岩的方向走来,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赵三,今天当值呢?看见这里有谁了么?”

    赵岩十分嫌弃地侧过身子避开顾乐飞的肥猪蹄,他当然知道顾乐飞说的是谁,大长公主在此,他自然应当先行礼。

    虽然他觉得这个女人无情得可恨,可是也承认她很有本事,不管怎样,给她行个礼,赵岩还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不知怎么搞的,他本来要躲过顾乐飞然后给司马妧行礼的,顾乐飞却又贴了过来,赵岩再退,然后脚下绊倒一块石头,他身形一晃,双手下意识胡乱抓住身边某样东西。

    “扑通”一下。

    齐齐落水。

    司马妧站了起来,明亮的眸子朝顾乐飞的方向望去。

    “无事,湖边上的水极浅。”顾乐飞双手撑起半倒下身体,在水中箕踞而坐,笑呵呵道。比起他落水也高高兴兴的模样,赵岩则是黑着一张脸爬起来,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他没注意到,在自己起身的一瞬间,他心目中的死胖子伸出右手食指,悄然在唇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司马妧看见了,单奕清看见了,齐熠也看见了,可是三人之中,唯独他不知道这个手势代表什么意思。

    他抿了抿唇,没有吱声。

    很显然,赵岩是这里唯一的外人。

    单奕清此次捣鼓出来的玩意,一定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的。

    由于英国公府时不时出现这种事故,此次也依然没有伤到人,故而不了了之,赵岩怀着郁闷的心情换了身衣服离开。

    齐熠却在当值时间结束后,寻了条小路,悄悄独自溜回了英国公府。

    璇玑楼是英国公长女单钰嫁人前所住,自她远嫁后就空了出来,这么些年以来都被单奕清挪作研究之用,毁坏数次,单国公府中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单奕清住的另有院落,齐熠溜进来之后不需要人引路,熟门熟路自己摸到了单奕清的致知院。

    三人都在书房。

    书房的桌上放着一个用纸壳做成的小球,外头还连着一根绳子。

    “这是什么?”齐熠好奇地问,心知八成这小球就是璇玑楼此次爆炸的元凶了。

    单奕清依然处于兴奋状态:“我正在想呢,是叫它火毬好听,还是叫火蒺藜霸气?”

    眼看齐熠要去碰那小球,顾乐飞冷不丁吼了一嗓子:“里头是火药,小心爆炸!”

    火药?!

    齐熠吓得手一哆嗦,连忙收了回来,惊魂未定地望着屋内三人,一脸茫然无措。

    望着这个日日在校场刻苦训练的好学生的呆滞神情,司马妧好心解释:“放心,它没有点燃引线便不会爆炸。”

    意识到自己被耍的齐熠对顾乐飞怒目而视,碍于司马妧在场他又不敢对顾乐飞怎样,只有盯着桌上那玩意咋舌:“乖乖,这玩意点燃就能炸毁一座璇玑楼?”

    “不,那需要十余颗。”单奕清估计道。

    璇玑楼的爆炸,便是因为试验中不慎点燃了十来颗火蒺藜的引线,幸而司马妧眼疾手快将两人拎了出来,不然如今境况如何犹未可知。

    顾乐飞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还真让单大公子捣鼓出了一件利器。他昨日晚上接到单奕清的帖子,邀他今日上门讨论一件东西,恰逢司马妧休沐,想着好友的璇玑楼中有不少有趣的机关玩意,想在她面前讨个好,便诱惑着她一起来了。

    没曾想遇上了爆炸。

    真是好险。

    火蒺藜呈球状,内含火药、铁蒺藜和六首铁刃,点燃引线后以臂力抛出,火药爆炸后可点燃周边事物,用以火攻和惊扰敌军都不错,也有一定的杀伤力。

    “啧啧,这么好的东西,确实不能让赵岩那小子知道,不然不是便宜了惠荣侯?”齐熠想起顾乐飞支走赵岩的举动,摸着下巴连连点头。

    “不,是便宜了上头那位,”顾乐飞的手朝上一指,低眸敛眉,淡淡道了一句,“他如何防着我们殿下,我便如何防着他。”

    齐熠嘿嘿直笑:“我们殿下?堪舆,这称呼还是不够亲密啊,你平日在家都怎么叫大长公主的?”

    ……就叫“殿下”。

    顾乐飞冒然被他点中痛处,很不舒服,不想告诉他事实,便挑眉一笑:“齐三公子莫不是校场跑圈还不够多?”

    ……娘的,拿大长公主压他,顾小白你好意思么?

    齐熠愤愤然。

    他没注意到对面的驸马爷说这话时,一直忍不住拿眼偷瞥身边司马妧的反应,可惜的是她并未听他们无聊的对话,手里拿着那个纸做的小球专心致志地琢磨。

    “它的结构精巧,可惜外壳是纸做的,火药防潮防水性能本来就差,纸壳一旦受潮,连带内里受损,很可能整个火蒺藜就报废了。就这一点上还需要改进,”她纯粹站在战争实用的角度考虑这件东西的可推广性,“步骑皆可用此物,攻守城、突袭、打围等等时候都可用此惊吓敌人、打击士气,甚至焚烧一座城池也不在话下,但火药不能就地制作,所需补给太大,十分考验后勤。”

    单奕清愣愣地看着她,突然间,他猛地伸手,一把从她手里夺过他的宝贝:“殿下,我、我没想拿它用于战场,就是、就是凭兴趣做出来的一个、一个玩意而已。”他急得鼻尖直冒汗。一想到这东西将造成无数座璇玑楼的爆炸,整个人从兴奋的状态中冷静下来后,开始止不住后怕。

    单家大公子,其实是个十分心软的人。

    看他死死将火蒺藜护在怀里,宁死不肯给人的紧张模样,司马妧怔了怔,恍惚看见了幼时的楼宁。楼宁也是从小就很心软的一个人,连看杀鸡都怕,更不肯跟着楼定远学武。

    她还为此嘲笑过他,堂堂男子汉,胆子那样小。

    其实是她忘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经历过残酷的乱世,故而这一世从小便能习惯战场、杀戮和满手血腥。

    那时候的楼宁还是个孩子,就像单奕清现在看她的眼神一样,清澈、天真,却又带着懵懂与惶恐。

    司马妧不由朝他笑了笑:“不想让它用于战场,就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最亲密的人也不可以。”

    单奕清紧紧皱了眉,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你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可以说出去!”

    他较真的样子又让司马妧想到了死活要学文的小楼宁,忍不住抬手想摸摸他的脑袋,承诺一句:“我保证。”

    可是手刚刚伸到半中央,顾乐飞的两只大胖蹄子猛地攥住她的手,声音变调,连面容都扭曲起来:“殿下你干什么?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除了我的。

    司马妧眨了眨眼,有些茫然:“我觉得他挺可爱的,有点像楼宁小时候……”

    我可爱?纯良害羞的单大公子腾地红了耳朵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差点就被大长公主调/戏了。

    “可爱什么可爱,从头到脚他就是根木头,哪里和可爱沾边?”重点是哪里有我可爱。

    发现自家公主殿下似乎没有什么男女大防意识,又想想她过去成日和一大帮男人混在一块,没有这种观念也实属正常。

    但是他还是觉得十分憋屈。

    尤其是她明天还要接着去操练南衙十六卫那帮小混蛋。

    越想越不高兴的顾乐飞攥住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边叫道:“回了回了!打道回府!东西也看了,这里没什么好待的,二位再见!”

    大长公主表示不知道驸马怎么回事,突然闹着要回家。

    那就回家好了。

    注视着很不搭调的这对夫妻的背影,齐熠摸了摸下巴,又嘿嘿笑起来:“堪舆翻脸……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哦?”

    大概是表兄妹间也有心灵感应,司马妧刚刚触“人”生情,想起小时候的楼宁,回家的时候便在公主府前看见了楼府停着的马车。

    “我猜是那件事,殿下觉得呢?”顾乐飞十分高深莫测地轻轻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可是下一秒却不得不努力扭着大屁股自己下马车。他回身企图十分君子地接她下车,谁知她不解其意,只顺手捏了他胖乎乎的胳膊一把,然后自己轻松地跳了下来。

    顾乐飞有点郁卒。但不论如何,他还是笑容满面地跟着司马妧一道迎了楼宁入府。

    初冬的黄昏,公主府的庭院中有凋谢的树朝天伸着光秃秃的枝干,斜阳将它的影子投射在地,系着披风的楼宁随他们夫妻二人走过庭院时,脚步忽然在枯枝交错的阴影中停下,缓缓道:“妧妧,我已递了请求外放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