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053章

凤鸣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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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昭的加入使队伍里多了一分人人自危的压抑。

    在何谬心里尤为明显, 继而传递到乔少那里。和她交过手的铁塔则始终无法把此人的威胁等级降低。

    她太冷酷了。

    拥有混合着绝对理智和精准目标感的强大执行力的人, 通常会让其他人感受到切切实实的危险, 无论此人是男是女, 无论是何种身份。

    反复确认过她是独自一人冲上23楼之后, 何谬开始在系统里检索有可能登记她的管理员。

    这当然是毫无斩获的举动。

    “何大哥……”乔少揭开了一包维生素果冻的锡箔纸, 好奇地凑上来看他在做什么。

    平板上显示出的内容在超高分辨率下显得粗糙简陋, 边角甚至还有像素点, 乍一看,像是上个世纪流行的RPG游戏。

    何谬不慌不忙地点击了返回按钮,画面跳出提示“新角色创建成功,是否立即开始对战”, 他点了“否”。

    然后画面变成45°视角的城镇地图。欧美奇幻风格,一只光着上身的铁匠正在屏幕中央奋力捶打一片暗红色的金属。

    好无聊哦。乔少撇撇嘴,转过头。要说张会辉这间安全屋里谁最自在,当属莫非无疑。睡饱了之后, 她就搜刮了不少食材, 张罗着要给大家做一顿大餐。

    陈昭擦着她那柄匕首, 刀刃寒光凛凛, 偶尔抬眼看厨房, 神色中既没有透出不耐烦, 但也不是那么淡定。

    何谬相当自然地换了个姿势,就好像人维持一个坐姿久了后, 那种下意识的动作。随着他的动作, 手上的平板倾斜一定角度, 右上角的信件标志换了更深的颜色,饱和度增高,明度变低,对比度加强。

    系统有新通知。

    设计师设计数据库系统时,选用并实施了多种方案,每名管理员至少要采用三套以上的暗码,管理员之间互不相通,亦即,就算两名管理员拿着通讯器并排坐,也无法仅靠客观判断对方是否和自己是同类。

    真正参与到这场测验,何谬才渐渐体会到以老头子为首的一帮设计师的处心积虑。疑问一旦发芽,迅速成长为参天大树,每一根树枝上都挂着一张布条,上面写着:为什么?目的是什么?

    何谬垂下目光,点开了信件标志。

    通过熟记的解码方式,一眼扫过去,他在一连串乱码中拮取了通知信息:8号数据缺损。

    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三下,何谬揿下home键,游戏自动退出。他随手把平板扔上沙发,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灌了几口,消化了那个事实。

    有一名管理员被杀了。

    “来来来,吃饭了!”

    众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在莫非身上,她真的有种莫名的气场,能让立刻放下所有烦恼忧虑,注意力投注于一些琐事上。

    不过说到底,除了生和死,贯穿人生的大事也就只有吃喝拉撒睡。要求太多,往往只是徒增烦恼。

    何谬掰开了一次性筷子,率先伸向宫保鸡丁。

    莫非“啪”地在他手背上敲了下:“洗手了没?”

    “……”何谬翻眼看她,“你认真的?”

    这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什么事件你居然还真能当居家过日子?

    乔少乖乖地退开椅子,去卫生间洗手。铁塔迈着步子去了厨房。就连陈昭也换了张新湿巾,慢慢地、仔细地擦拭指缝。

    “……”

    何谬踢了脚桌腿,推动老板椅后退,顶着一股无名火气去卫生间。

    “非姐真好啊。”乔少掬了捧水泼在脸上,望着镜子里的何谬,眼睛闪闪发光,“我要是从小就有这么个姐姐多好。”

    莫非探着上身看过来,“现在也不晚。”

    乔少抓了张面巾纸,嬉笑着“是呀是呀”连蹦带跳蹿回权当餐桌的老板桌前。

    “开吃喽!”

    何谬把水流开到适中的程度,一面冲刷着手掌手背,一面瞄着张会辉离开的那面墙。他不确定在一名管理员遇害后老头子会不会调整计划。另一方面,他几乎可以确定,这间房间的人是速度最快的。

    上面或许也有种子,但在第三阶段未开始前,每个楼层都会牢牢封锁出入口,确保公平竞赛。

    企划书上,第一阶段理想持续时间为72小时,第二阶段本是倍增,然而从莫非将计就计设下那个营销人员的圈套后,第一阶段戛然而止。

    第二阶段看来也难以按原计划进行。

    那么也就是说,理想情况下,他会比预想的更早接触真相。

    会吗?

    何谬离开水龙头,自动感应自动切断水流。他返回餐桌,故意在莫非旁边弯腰去够餐巾纸。

    “快点。”

    莫非晃晃脑袋,毛茸茸的碎发蹭过何谬手臂皮肤,“投票表决,吃完谁洗碗?”

    何谬转身回自己位置上。

    ——这女人,没救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用的大多是一次性餐具,张会辉可能有什么偏执症、洁癖之类的倾向,还设置了一个密码橱柜专门放高档餐具自己用,摆在外面的都是方便用品。

    五个人秉持食不言的良好传统,快速解决了这一顿晚餐。乔少零食吃多了,正餐倒没吃多少,磨磨蹭蹭最后一个吃完,放下筷子忽然冒出句:“这是不是最后的晚餐啊?”

    莫非正在收盘子,闻言,顿了顿,悠悠道:“最后的晚餐有十三个人,咱只有五个人,显然不是。”

    乔少摸摸脑门,一副发饭困的迷糊:“有道理。”

    陈昭倒是主动拿过离她近的两只瓷盘,“我去洗。”

    这还是她上23楼以后第一次说话。

    莫非一点儿都不客气,把自己这边一只盘子也摞在陈昭手上,顺势用肩膀碰了她一下,“去吧去吧,辛苦啦。”

    没脾气。

    何谬用拇指摩挲着下巴冒出的胡茬,“那我去收拾下。”

    说着,抬脚去了张会辉的卧室。

    莫非紧跟着进来,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何谬摇摇头,抹了点剃须膏,等不及到说明书上要求的标准时间,摸出刀片直接开刮。

    “我没有给她作保。”莫非继续低声道,“不过我想和她一起。”

    “你愿意你就带着呗,又没人拦你。”

    ——没人(敢)说不是。

    莫非瞥了他一眼,从橱柜里找出一只未开封的牙刷,也做起了个人清洁。

    十分钟后,莫非去检查各自的准备情况,乔少本来打算拎一包半成品速食菜,被她好说歹说放弃了。铁塔一直绷着脸做各种手工活,视线从不愿接触到陈昭。

    多亏动手能力满分的铁塔,他们把能用上的东西都改造成便携式的带上了。

    扛着一只用被单做成的包放进淋浴间,莫非敲了敲玻璃门,“这家公司的老总就是从这儿离开的,但是他的电梯设有指纹密码,我不确定我们能不能也从这儿走。”

    陈昭微微噘了噘嘴,表情淡漠:“别废话,先试试。”

    比起刚见面等外卖那会儿,陈昭完全褪去了那层底层打工人员的伪装(虽然她本来也不太像迎宾),从头到脚透露着一种洒脱利落的气质,属于当断则断绝不心软的角色。

    但奇怪的是,莫非却没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威胁。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他人对陈昭的畏惧和戒备,然而她一点儿都没有。

    按理说不应该同性相斥吗?

    莫非蹭蹭下巴,伸手在淋浴间的墙上摸了几下,顺利找到那块藏着机关的瓷砖。

    嵌有密码盘的壁龛随即出现,莫非看了两眼,让开,用眼神示意何谬上。

    既然他说快点走,那他应该知道密码,或者说,他知道怎么开启通道。

    何谬抱着平板和工具钳也没客气,手里还握着两根剥皮的数据线。

    卫生间面积不怎么大,乔少一直探着头凑上去想看个明白,莫非索性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回到沙发那儿,陈昭正盘腿坐在地板上收拾自己的随身装备。

    有个问题她没问,对方也没说,但好歹一桌吃过饭,也算是熟人了。

    陈昭低着头往手上缠纱布,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到,用平常的音量道:“换过半茬儿了?”

    莫非轻轻地“嗯”了声,“难免的。”

    陈昭道:“你救不了任何人。”

    “当然了,我又不是神仙。”莫非把下巴放在陈昭肩膀上,一开始对方很抗拒这个动作,拳头差点儿挥上来,但莫非紧接着耳语道,“给你留纸条的人呢?”

    陈昭皱着眉侧身离开她,不期然,半拉开的外套中间闪烁起一星闪光。

    数码设备的亮光。

    莫非弯弯眼睛笑了,朝她伸出手:“接下来,合作愉快。”

    陈昭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忽然扭头,准确无误地看向铁塔。

    大个子虽然蹲在地上缝东西,但一直留意着她,没提防正好碰上她的视线,连忙低下头。

    陈昭鼻腔里哼出一股气流,像是笑,又像是无奈,右手轻轻在她掌心点了下,“别拖累我。”

    “遵命,女士。”莫非行了个军礼,在沙发上直起腰来探向卫生间,“何大经理,你好了没?”

    何谬嘴里叼着工具钳,含糊地应了声:“快了。”

    莫非转过来朝陈昭挑挑眉,又像无骨动物似的扒着她的肩膀,耳语道:“这个你可别动。”

    陈昭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这家伙……大概是背负着血海深仇吧。在乔少兴奋地喊他们过去时,莫非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这个游戏的参与角色,越来越有趣了。

    那一抹笑意在墙上顺利打开一条通道时扩大,却在几秒后凝固于黑黢黢的楼梯井。

    “那什么……”莫非转身往回走,“我还是找找别的路吧。”

    何谬捏着后衣领把她拎回来,“别闹了。”

    //01:58:18

    在吃饱喝足的五人从淋浴间离开后,张会辉的卧室门自然关闭,显示器逐个亮起,屏幕上显示出一个个监控窗口。

    二十几个人正朝这间总裁办走来。

    有些人在路上倒下了,有些人负伤前行。

    十三分钟后,一名矮个男性畏畏缩缩地进来,自动门随即合拢。

    其中一名灰西装的男性是最早进来的,他拿着一瓶已经喝了一半的洋酒,打了个嗝,醉醺醺道:“这地方前不久还有人吧?”

    矮个男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注意自己不流露出厌恶的表情,“是吗?我刚进来,不知道啊。”

    喝酒的灰西装男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往前跌去,酒瓶打在开门按钮上方,碎了。

    酒水浸透了开门器,内部响起不祥的噼啪声,一阵刺鼻的烧焦味传出。

    “草,不是吧,这就坏了?”灰西装男扶住门框站稳,醉眼瞪着开门器看了半晌,又拿拳头狠狠砸了几下。

    门上门下响起好几声锁芯扣牢的响动,彻底锁死。

    灰西装男扭头看着在这间办公室的各个小房间走进走出的人,勾头掰手指算了一会儿,忽然用惊喜的口吻道:“我们刚好十三个人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