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掩面而遁马甲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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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午饭时分,卫小唯终于再次出现在办公室,在一堆清汤寡水的盒饭之中提起两个巨大的粉色点心盒,然后一本正经地递给何连海一张纸条。何连海接过来一看,赫然是一张来自某蛋糕店的购物小票。

    “……”何大队长深深地忧郁了:“这是……等我报销?”

    卫小唯童鞋非常严肃地点头。

    “……我能问问你都干了些什么吗?”

    卫小唯童鞋歪着脑袋扳着手指一个一个数:“买了可可杏仁曲奇,乳酪夹心牛油饼,巧克力夹心曲奇,白车厘子布丁,抹茶核桃巧克力夹心馅饼……”

    何大队长扶额:“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做了什么事,呃,那个,能让我给你买蛋糕吃的?”

    贺双双耳朵尖听见了,惊跳起来:“老大!你给小唯唯买蛋糕吃!你你你你背着我们做了什么?”

    何连海浑身一激灵,赶紧虎目含威瞪过去——我特么的能做什么?老大我要做什么用得着背着你们这帮兔崽子么?!

    没等何大队用眼神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就听见卫小唯答:“我找到了姚文雨的小学班主任。”

    何连海顿时震惊了:“啥?”

    卫唯补充说明:“我问了下伯父,伯父说从没见过姚文雨的养父母,倒是曾经碰到过她的小学班主任来学校看她,姚文雨对那位老师特别尊敬。我查了下,这位老师还有些名气,多年前就因为教学成绩突出被市一小挖过来了,现在还没退休,就去她家拜访了一下。”

    何连海惊得半晌才说出话:“你不觉得……该跟我们先商量一下?”

    卫唯一脸理所当然:“我是姚文雨的学长,你们是警察。我去了可以套话,你们去了,就什么也问不到了。”

    林源一拍桌子:“这么说你问到了?好样的啊卫小唯,有一套嘛!”

    “别打岔!”何连海心烦意乱,一手在空中漫无目的挥了两下,最后丧气道:“……那你问出来啥了?”

    卫唯从裤兜里掏出录音笔,看看何连海的脸色,非常识相地问:“我可以吃蛋糕了吗?”

    何连海好容易才忍住强烈想要比中指的冲动:“……吃你的吧!”

    妈蛋!这不合规矩!不合办事流程!不合规章制度!……不过人家又不是编内人员,算了……就当是知情人提供情报吧( ̄▽ ̄”)~

    ~( ̄▽ ̄~)(~ ̄▽ ̄)~我是卫小唯吃蛋糕见牙不见眼的分割线~( ̄▽ ̄~)(~ ̄▽ ̄)~

    听着录音,何连海等人的面色渐渐都有些凝重。

    “唉,说起来,这孩子真是命苦……”

    一句话拉开了姚文雨二十余年人生的序幕。

    据这位王老师讲,刚上学时的姚文雨甚至居无定所,她跟着亲生母亲在一起,是一个拾荒者、流浪儿。她们看起来比别的流浪者们干净些,只要天气不是太冷,母女俩每天都会到公园的水管边洗手和脸。她们捡垃圾,也捡菜市场里被人丢弃的坏掉的蔬菜水果和打破的鸡蛋。王老师就是这样认识了母女俩——她在买菜时丢了钱包,一路找回去,发现母女俩缩在路边,手里死死攥着那个钱包,正左顾右盼地等失主来找。

    “我当时想给她们一点钱做谢礼,但是做妈妈的不要,我看那孩子瘦瘦小小的特别招人怜,忍不住多问了两句,五岁的孩子,还没我们家三岁的胖小子高。那个做妈妈的听说我是老师,就拉着我问,能不能让她女儿上学。当时我有点犹豫,她就跪下来求我了,说,她有钱,能让孩子上学,但是她们没有户口,走明路学校不收。我帮了她这个忙。那孩子……那孩子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在被人收养之后她也该上初中了,我们重新整理了她小学的全部档案。”

    然后是卫唯柔和的声音:“她是个好学生,您也是个好老师。”

    女人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事实上我只是尽力不辜负她母亲的期望……唉,她也是个好母亲,孩子虽然穿得破旧,可是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孩子也争气,不是我夸奖……她母亲应该读过书,有文化,虽然带着孩子流浪,也教会她很多东西,小雨一入校就会背三字经,会背唐诗,会做加减乘除运算……班上好几个任课老师都知道她们家的情况,觉得孩子可怜,给她衣服,给她买吃的,给她带纸币本子,有位老师的孩子读二年级,就把家里的旧课本给她带过来,省下一笔书费。她母亲后来到工地上给人做饭,就有了个小窝棚住着,可她是还每天出去捡菜叶,捡破烂,从来没拖欠过学校一分钱。”说着说着,女人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我去过,也见过,捡回来的鸡蛋,不怎么烂的就炒了吃、煮了吃,实在烂得厉害的,就把蛋清倒在一个小瓶子里头,搽手搽脸。发了芽的土豆,把芽挖了炖上整整一天再吃;有一年冬天一个学生家长给我们家送了点水果,里面有串葡萄。那时候冬天的葡萄卖得多贵啊,十几二十块一斤,我跟我爱人一个月工资加起来才几百块钱。小雨来我们家写作业——自己家太冷,手冻得拿不住笔,我给她洗了一串,她不舍得吃,就吃了一个,说剩下的拿回去给妈妈吃,还把葡萄籽揣在兜里,想着回去自己种葡萄,那傻孩子,她哪里知道,种葡萄是用葡萄苗……”

    女人似乎抽了张纸巾擦泪,半晌才稍稍平复下情绪:“后来啊,她母亲病死了。年纪轻轻的,跟我也差不多大,就是贫苦劳累,落了一身的病。唉,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的模样,长得挺漂亮,怎么就落到要拾荒呢?平时在工地上干活儿她可从来不敢露脸,孤儿寡母的,总有人想欺负。她长年累月弯着腰,到最后背都直不起了……唉,我还记得她有个挺好听的名儿,叫白苏苏。小雨本来跟着她姓,后来她人没了,小雨去了福利院,还是没改名儿。姚家那两口子要收养她,这才改了名姓。上初中的时候要有转学籍的手续,名字不一样挺麻烦,要出具改名前后的户籍资料,可这些她都没有啊,我们几个老师做主,全给她档案里改成‘姚文雨’了。”

    ——白苏苏,姓白!

    这个姓可不算常见,难道这也是巧合?何连海深深拧起眉头,接着听那录音。王老师与卫唯扯了好些家常,话题慢慢转到了姚文雨的个人生活上:“……哎,小卫你也是个好孩子,平时多照顾照顾我们小雨啊。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也是时候找个对象、考虑考虑以后的日子了。难道还在他们姚家委屈一辈子、当一辈子便宜工吗?没有这样的道理!”

    卫唯:“您放心,小雨那么善良懂事,又聪明又能干,我大伯对她赞不绝口呢,一定能遇到真正合适她、疼爱她的对象。”

    “哎,希望如此,我就想着她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行了,找个老实人,有份稳定的工作……像她原来那个摄影师男朋友,我就不赞同。年纪大太多,又是个艺术家,天天满世界乱跑,哪有定性呢?这样的男人忒不靠谱了点……”

    摄影师男朋友?何连海猛地抬起头,和众位同事齐刷刷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这次不可能是巧合了,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人。

    ——刘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