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司泽院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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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后,一辆挂着厚厚车帘的马车驶过两边都是雪堆的街道,朝着葛朗台家的方向笃笃而去。

    里头坐的正是夏尔。他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拄在膝盖上,一手支在颊侧。从他几乎一动不动的姿势以及落在虚空某点的目光中都可以看出,他已经陷入了某种沉思。

    王室沙龙,与其说是某种聚会,不如说是角逐更准确。

    世袭贵族,从亲王到伯爵,血缘关系复杂到让人不想弄懂;高官政客,从部长会议主席到战|争大臣,没有哪一个职位不是走马灯一般地换人的;而新兴资本家,从维克托到米歇尔,就算没有政|治诉求、或者此类愿望淡薄也必须给自己加一个——不然分分钟被对家恁死!

    不夸张地形容,贵圈真乱!

    更糟糕的是,国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国外还有人来搅合——在滑铁卢战役大败之后,不论是国王还是内阁,在制定方针政策的时候都必须考虑到某些外国人的想法,比如说奥地利的梅特涅。

    这位梅特涅先生是奥地利帝国的外交大臣,已经获得了亲王头衔。最令他闻名的事迹不是在战|争局势紧张时和拿破仑吵架也不是曾经做过外交人|质,而是成功主持召开了维也纳会议;后者成为他外交手腕成功的铁证。

    法国在这次会议里是战败国,发言权显然有限。而其他四国,奥地利、俄国、普鲁士、英国的地位相对有利。而除了英国之外,其他三国都持保守主义倾向。因为他们认为,革|命正是欧洲动乱的源头;只要把国际秩序恢复到法国大革|命以前,世界就和平了。

    梅特涅正是这种观点的坚定支持者之一。他特别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法国会再次出现之前的事情,所以对自|由思潮绝对抵制。

    “你可以想想,梅特涅知道国王身边都是怎么样的人时会有什么想法。根本不需要都是我们的人;只要不支持保王党,那就是他必须拔除的对象。”维克托这么告诉夏尔。“不客气地说,我想我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了。”

    夏尔对此只有两个感想:第一,活该你高调;第二,有人管太多!

    都不用有什么详尽的历史知识,只要了解现在的形势,就知道奥地利正在走下坡路,是个外强中干的典型。换句话来说,梅特涅看着挺厉害,但那是他成功在别国面前营造了一个强国印象的原因,真要动手是绝对没希望的。

    只可惜路易十八不那么想。国王陛下只想安安稳稳地坐自己的宝座,什么冲突都不想看到。所以,如果梅特涅提出抗|议,哪怕只是口头的,路易十八很有可能就屈服了。

    “从签订巴黎条约开始,他们有书信往来好些年了,”维克托对此表示,“我们不能阻止。”

    得,这意思就是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梅特涅给他们添麻烦、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吗?

    不管如何,这就是现在的大前提。在这个前提之下,再给参加会议的人们分类就容易得多了——

    一心一意保王的,相比于国王更关心自身利益的(偏资产共和),以及中立派和墙头草派,还有就是两个极端——宗|教狂热者和自|由主义者。

    这其中,前面两种人数最多,谁也看不顺眼谁;中间两种相对少些,不过基本不影响局势;最后两种最少,但能带来的麻烦最大。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工科出身,夏尔对历史细节的了解相当有限,所以没法在这方面提出什么具体的可行性建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认为这件事没有办法解决;相反地,他觉得他的确能做出点实际的努力。

    对平头老百姓来说,是国王宝座上坐的是谁重要,还是自家饭桌上能端出什么菜色更重要?只要他们能让更多的人生活水平提高,那民意支持不就妥妥儿上去了?再准备好资金、装备、军队,什么舆论媒体都要靠边站好吗?

    这时候就该借用一句名言——枪杆子里头出政权!

    维克托对夏尔的这种论点沉默了两秒钟。“你还真是直接。”然后他这么评价。

    夏尔猜维克托大概想说他实在太过简单粗暴。但问题在于,这样才有效啊!“不然你拿出个更可行有效的办法?”他反问。

    “你知不知道,一大群人吵吵囔囔没个结果的事情,到你这里就变成一刀切了?”维克托失笑。而且还是口气不小的一刀切!“这让我感觉之前的斡旋都是些废话,全都没用。”

    “那是因为他们只会说,而我只会做。”夏尔不客气地反驳道。“但斡旋不全无用——至少可以拖时间,让我们准备好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

    “只是拖时间而已吗?原来我在你心里的评价还是那么保守啊!”维克托似有所感。“不过,我不能说我没预料到你的这种回答;事实上,我得再强调一遍——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夏尔连白眼维克托的力气都没有了。是他的错觉吗,在第一次错误表白之后,维克托就抓紧一切可能时机、想把这第一印象刷回去?“再过半年就好,”他肯定道,选择性地接话茬,“拖过半年,他们就会知道,他们已经输了。”

    “工厂都会盈利,资金就有了;而炼出来的铁可以制造机车,可以制造织机,也可以制造武器。”维克托说,语气意味深长。

    “我可没打算用挣到的第一笔钱做政|治投资,”夏尔强调,“但总有其他人会跟着做的。”

    自己不上,让别人上?但竞争就激烈了……“你确定你能比他们赚到更多的钱?”维克托几乎是一瞬间察觉到了这种言外之意。

    “回巴黎以前不确定。”夏尔干脆地回答。

    也就是因为这原因才回巴黎的?维克托的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如果他没料错的话,肯定和科学院的那帮子人有关系啊!怎么办,一开始还是他提出找安培的,现在……

    夏尔敏锐地察觉了维克托的这种不爽情绪。“别想太多了,”他抱起两只手,“相信我——等你知道他们能做什么之后,你也会爱上他们的。”

    “也?”维克托只听到了这个关键词。“好吧,我不想太多,但是,”他试图讨价还价,“你甚至还没对我说过那个词呢!”

    “我说过了,我只做,不说。”夏尔拿眼角瞥某个只要对着他就随时随地有可能异常变身的男人。

    维克托知道夏尔只是在说刚才的吻,但还是忍不住往带颜色的方向拓展了一下思维:“床上也包括在内吗?”

    谈话进行到这种程度已经完全歪掉了,夏尔果断告辞离开。等上了自家马车,他才用手背碰了碰下嘴唇——算维克托机灵!敢在脸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的话,就别想什么以后了!

    在彻底了解两边的实力对比以及自身的角色定位之后,夏尔就不特别担心了。不管怎么说,他对政|治不在行,但对怎么利用老本行赚钱还是在行的。只要站位对,队友给力点,没道理他们会输——用金子砸也要赢啊!

    就在夏尔的这种美好期待中,安培从丹麦回来了。

    “这真令人震惊——就是通电一瞬间的事情!”安培这么对夏尔说,“磁针动了——不绝缘物体隔在中间也没有影响!”

    当然了,磁场是个全空间的概念,夏尔心想。但他并不打算这么说,而只是点头道:“的确很惊人——我的意思是,奥斯特真的想出办法证明了这点。”

    “没错,他的成果很棒。”安培承认,“但您的想法也让人受益匪浅,这毫无疑问。”

    夏尔生怕安培也想把他拉到实验室里,急忙把自己的功劳往外推:“没有证据,它就是个妄想而已;更何况,现在它们绝大部分还都是妄想。”

    这话搁以前,安培一定非常同意。但在亲眼见过奥斯特的实验后,他产生了一点动摇:假使是真的呢?假使他们的思想被现时的研究所局限了呢?这时候,重要的就不是证据了,而是知道该在哪个方向寻找证据。从这个方面来说,奥斯特之前的说法完全正确——

    夏尔的想法是一种难得的宝贵财富,接近无价!

    “您不用担心,我当然记得您说过的话,您志不在此。”安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我们的意思是,想邀请你参加明年在日内瓦召开的国际会议;大家都在这会议上报告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我们想,您也许有时间、也愿意听一个世界范围的讲座?”

    “那可再好不过了,非常感谢。”夏尔马上就答应了。开玩笑,还有比这种时机更合适的、扇海燕翅膀的机会吗?

    在葛朗台家客厅的简短交谈后,安培急匆匆地赶回了科学院。为了国内科学发展,他有必要把他看到的东西全数告诉其他同侪,好发动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同时,他自己也要开始着手研究电磁关系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手快有手慢无啊!奥斯特已经在他之前抓住了第一次机会,他还会错过第二次吗?

    这个冬天对安培这样的科学家来说注定忙碌,因为有一大堆新定律在等待被发现;而对夏尔这样的商人来说,则是清点对账、为来年制定计划的时间。

    天上的雪花越来越大的时候,圣诞节的脚步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维克托:就喜欢简单粗♂暴!

    夏尔:药别停。

    米歇尔:说得他好像还有救一样。

    维克托:节操五毛一斤,给你十块,不用找了!

    夏尔&米歇尔:……【这人脸皮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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