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公主失踪了

君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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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四日夜,京中大乱。

    戌时初,宫中禁卫军全数出动,随明德帝赶赴京郊慈云寺,将整座寺围得密不透风。

    亥时初,惠太妃崩殂的消息传回宫闱,后宫登时炸开了锅。

    亥时中,京师守备官接宫中急谕,当夜突开城门,京畿卫连夜出城,快骑的橐橐声几乎震惊醒了城内熟睡的人们。

    右相薄昶和瑞王殷禹皆被连夜召入宫中。

    丑时,正清宫承极殿仍是灯火亮堂。

    殿中君臣几人面上皆是一副肃色。

    须发皆白的右相薄昶苍老的声音难得的急起来:“皇上,老臣以为,公主失踪一事目下不宜宣扬。且不说此事传出去,落入有心人耳中,公主安危堪虞,倘若驸马知晓此事,想必忧心不已,今时西北局势不定,安西王仍虎视眈眈,驸马身为一军之将,岂能在此时分心?”

    明德帝闻言,眉心揪得越发紧了:“薄相说得不错,但佑和现下落入恪王余孽手中,下落不明,朕尚不知孽党有何企图,目下处境被动,一个不慎,便可能致使佑和遇险,此事万分急迫,薄相可有何妙法解救公主?”

    “这……”薄昶沉吟片刻,审慎道,“依老臣想,若贼党急欲伤公主性命,便不会如此费心费力暗修甬道,贼人此举显然早有预谋,想必不达目的,不会对公主动手,目下当务之急便是查清贼人居心,摸到贼人窝穴,只是有一事老臣如何也想不明白,此惑牵扯后闱,老臣不敢妄言。”

    明德帝心中焦急,面色有些不耐,急声道:“薄相直说无妨。”

    薄昶望了望明德帝,又看看一旁的瑞王,顿了顿,问道:“老臣不明惠太妃怎会……”

    “她是服毒自戮。”明德帝断声截过了话头,“朕进入禅房时,她已无气息。”

    薄昶与瑞王皆是一惊,原来并非皇上出的手。

    可是,这事诡异得很,惠太妃既已成功帮助恪王孽党虏走公主,为何却要在这时选择自我了断?

    瑞王疑惑不已地道:“惠太妃若是畏怕陛下追究,大可拿当初先帝遗诏自保,何以会选择如此结局?这手段,倒像是甘愿赴死。她既已助纣为虐,必是因恪王一事对陛下记恨,但她底在宫中生活多年,眼界心思皆不低,若那不过是一帮残支余孽,惠太妃何以认为他们能成事?她何以愿付此等代价相助?”

    瑞王此言一出,明德帝和薄昶皆是一怔。

    “若依皇叔所言,朕是低估了那孽党?”

    瑞王颔首,神色越发沉重。

    *

    佑和公主在慈云寺失踪的当日,宫中被太妃崩殂的消息淹没,除了安阳宫内的人,其他人并没有多加留意,到次日一早才隐隐透出风声来,然而没过多久所有关于公主失踪的消息都被封了,对外只传道是佑和公主凤体违和,暂居宫内休息,除了太医和皇上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安阳宫,以免烦扰公主养病。就连乐安郡主听得风声,请求去安阳宫探视,皇上也没有应允。

    到了四月十六,左相陆临遇的一封八百里加急文书被送进宫中,交到明德帝手上。

    明德帝将将阅罢,神色大变,立即命人传谕旨,令京师至颖地的各道、州、城紧急封锁严查。

    谕旨发出,明德帝当即召一众阁臣入宫商议,当日便修书陆临遇,将佑和公主失踪一事详述。事毕,立即令人将宫中存有的佑和公主画像急印多分,发至各地,另附一道急谕,令各地关口严力盘查。

    很快,密函传至西北。

    陆临遇拆开一看,眉间便生出了皱褶,心知先前那信函到底还是送得晚了,贼人已然先行一步。

    这结果他不是没有料到,但是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去同萧直说。

    所幸现下南北商路断了,这些消息几日之内还传不到西北来,陆临遇便打定主意暂时不告诉萧直。然而,事情真如他所料,南方之乱便不可小觑,现下这局势,可真教人犯愁哪!

    陆临遇疲倦地闭了闭眸,再睁开眼时,便随手将信函递入烛火中焚为灰烬。

    *

    佑和悠悠转醒,微微发痛的眸子睁开,入眼之物皆有些模糊。

    她揉了揉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慢慢清晰。

    正对着视线的是亮眼的九华帐,她脑袋微微偏了偏,便觉脖子疼得厉害,待她再动手脚,便发觉不只是脖子疼,四肢各处皆酸乏不已,像是在哪颠簸了许久似的。

    她一壁揉着脖颈,一臂撑着肘子坐身,转目望望四周,竟觉得脑袋越发的迷糊,头晕地紧,这里是哪儿啊?瞧起来可真陌生,慈云寺有这样的地方吗?

    佑和迷惑地想着,思绪理也理不清,感觉脑袋囫囵一团,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待她在榻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头没那么晕了,这时方能仔细回想。

    细细一寻思,佑和脸色陡然发白。

    她虽然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记起了昏睡前的事。

    那时她被领进了惠太妃所在的禅房里。

    惠太妃见到她来,笑得很满意,等到那两个小宫女退出房之后,惠太妃还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不知为何,看着惠太妃的笑容,她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怪异的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有些后悔没坚持把秋昙一起带进来,正是那种奇怪的不安让她比往常时候警惕了些,一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动那杯茶。

    那日的惠太妃真的很奇怪,佑和越想越这么觉得。当时她问惠太妃有何事,惠太妃却没有直言回答,而是笑意吟吟地和她说起好多年前的旧事,那些事大多与佑和的父皇长兴帝有关,佑和莫名其妙地听着,听到最后,倒觉得惠太妃是在回忆自个儿青涩的初恋往事。

    佑和不晓得惠太妃说了多久,总之她睡倒之前的记忆便是惠太妃坐在她面前,眼波盈盈地诉说着。她听到后来便觉得眼前发浑,脑袋发胀,不晓得何时就睡了过去。

    现下想想,她似乎昏睡了许久,这很不正常,这一定和惠太妃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佑和心里急了,她没心思再坐下去,扶着床棱起身下榻。

    谁知,她才走了两步,便听外头传来脚步声,接着便听见门外有个男人唤了一声“主子”。那声音很陌生。

    佑和听得心头一跳,怔怔地伫足。

    很快,门被打开了,日光从外头窜进来,佑和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

    待门被关上,佑和撤下手,便望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身影朝她走近。

    她看着那人双手负在背后,一步步向她走过来,隐约觉得有一丝熟悉。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男人的脸,却是陌生的。

    那不是一个好看的男人,他的脸庞很瘦,眉毛稀疏,眼睛却很亮,皮肤是苍白的,几乎瞧不见血色。

    佑和不自觉地去估计他的年龄。

    看他的模样,应当已是不惑之年。

    他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凶,也瞧不出威胁性,可却没来由地让人觉得紧张。

    “你是何人?”佑和捏紧了手指,开口问道,声音不弱不低。

    那人不答话,一迳走到近前,在她跟前立定,那双黑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佑和被他觑得发慌,心中的不安慢慢升腾。

    不知瞧了多久,他缓缓启唇,幽沉的声音凉丝丝的——

    “不记得我了吗?”他嘴角一扯,露出怪异的笑,“小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