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雨夜

十里残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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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打断了凌泽天一行人的行程。

    本打算再行十几里路赶到下一个小镇过夜,然而这倾盆而至的大雨却让人无法再前进。找了许久,终于发现不远处一串红色的小灯笼在风雨中飘摇不定,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家客栈。

    在这荒郊野外,能找到这样一家客栈实乃不幸中的万幸,今晚总算不至于露宿野外,否则这样的大雨,非淋得人染了风寒不可。

    凌泽天吩咐郁帆要了几间上房,将大家安顿了下来,又将还在昏睡的风秋霁送回房中。

    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所有人都有些疲惫了,匆匆吃了些饭菜,便都回房休息了,毕竟明天还要赶路。凌泽天回到房中,见风秋霁还没有醒,便脱了外衣在她身边躺下。

    野外不似城中那般喧闹,入夜以后,十分寂静,听着风秋霁那细小绵长的呼吸声,凌泽天有些晃神。

    时间极快,不知不觉,她进宫已逾两个多月了。

    她是他的妻,然而,这却是他第一次和她同处一室,同床共枕。

    从小,他便习惯了一个人住着空荡而华贵的寝宫,习惯了独来独往,一个人生活,此时,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雨声渐渐小了,几乎变得细不可闻。

    窗外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凌泽天原本就只是闭目假寐,此时,立刻警觉地起身,穿好衣服。

    这个人,已经跟了他们一路。

    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还在酣睡的风秋霁,凌泽天拿起放在桌上的剑,打开窗户,追了出去。

    荒僻的野外,经过大雨的洗礼,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缭绕在茂密的林间。

    那人影似乎有意将他引至远郊的树林。她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凌泽天也就始终和她保持着相同的距离,追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她终于停下来了。

    厚重的乌云终于稍微散开了,微弱的月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向大地。

    “你回来了。”望着那道单薄而又熟悉的身影,凌泽天缓缓上前了几步,“如烟。”

    借着微弱的月光,凌泽天看见那女子穿着一件绛紫色的长裙,她的一头青丝仅仅是用一根发带系着。细细小小的雨丝,不断落在她的身上,发梢。她站在薄雾弥漫的树林间,显得有些不真实。

    女子并未答话,只是转过了身,面朝着他。

    凌泽天愣了愣,她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个银质面具,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寒意。

    女子缓缓朝他走了过来,在距离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抬起头,望着他。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即使她带着面具,但凌泽天不会认错她的那双眼睛。

    “你为什么不杀她?”女子漆黑漂亮的双眸凝视着他,婉转轻柔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人死不能复生,你过得不够痛苦吗?”

    “如果我让你杀了她呢?”

    凌泽天看着她,沉默不语。

    “没关系,你不杀,我杀。”说完,女子决然地转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凌泽天低头,握了握手中的剑,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树林中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

    秦如烟,已经不是他当初所认识的秦如烟了。他们一次又一次,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

    风秋霁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房内只有一根蜡烛在静静燃烧,透过房间半开的窗户,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她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应该是客栈无疑。

    可是,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

    想了想,回忆起她是被凌舒诺那小鬼下了药,如今看这情况,她是已经睡了差不多一天了,真不知道那小鬼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下次还是离他远点为妙。

    坐起身,正准备下床,房门却被人推开了。风秋霁抬头望去,原来是凌泽天。

    “嗨,”讪讪地打了个招呼,风秋霁倒是很想问问凌泽天,他们这是到达目的地了吗?她不知道这次出来干什么,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更不知道凌泽天为什么要带上她。

    凌泽天直接无视她,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子时了。”凌泽天淡淡答道,随后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子时?”风秋霁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子时是几点,虽然来了有几个月了,但她还是不太习惯古代这种计时方法,总是要算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而凌泽天则是开始自顾自地脱外衣,脱裤子。

    “你这是在干什么?”风秋霁看着他全身已经脱得只剩里衣了,不禁有些疑惑。

    “睡觉。”将她往里面推了推,凌泽天直接躺了下来。

    “哈?”风秋霁更加惊讶了,“不用吃晚饭吗?而且,你为什么要睡这里?”

    “晚饭早已经吃了,你对我睡这里有什么意见吗?”凌泽天闭上了眼睛,扯过被子,不再理会风秋霁。

    不满地撇撇嘴,她睡了这么久,可是还没吃饭,现在肚子十分饿,凌泽天为什么一点都不体谅她这个受害者,“你不用陪阿诺睡觉吗?”

    “不用。”凌泽天惜字如金道,他本来打算叫上阿诺一起睡,没想到阿诺却不愿意,说想和郁帆睡,他无奈,只好随阿诺去了。

    风秋霁重新躺下,初夏的季节,她却打了一个寒战,总觉得有一丝冷意。仔细一听,屋外似乎有细细小小的雨声,不停地打在屋顶上,屋檐上。

    “外面下雨了吗?”风秋霁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屋内是一片黑暗寂静,唯有窗外的雨声,沙沙地响着,让这个沉寂的夜晚多了一份真实。

    “嗯。”凌泽天若有若无地回了一声。

    无意间碰到他的衣服,发现有些湿湿的,像是被雨水浸润过。风秋霁不禁有些惊讶,“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吗?”话一出口,她就开始懊悔自己多事。

    等了几秒,果然没人回答。

    风秋霁本来也只是自言自语地随口一问,也没期待着他能回答。

    过了不知道多久,风秋霁的眼睛依然睁着,毕竟睡了一整天,此时虽是深夜,但却毫无睡意。而旁边的凌泽天则是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凌泽天,”风秋霁睁着眼睛,喃喃自语道,她一直不喜欢皇上这个称呼,总觉得过于生疏,有种很遥远的距离感,“你有喜欢的人吗?”

    寂静不已,无人回答。

    无奈地笑了一下,风秋霁开始继续自言自语,“阿诺的娘亲是你喜欢的人吗?可是你为什么,不让她进宫呢……”

    依旧是沉默,风秋霁猜想他可能早就睡着了,于是也闭上了眼睛,如梦呓般继续道,“对于小孩子来说,无论什么,都代替不了母爱……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苦衷,都不该让他们母子分离……”虽然觉得阿诺的性格有些可恶,一点不像其他孩子一样那么可爱,但是这样想想,他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却从来没享受过温暖的母爱。即使凌泽天是皇上,能给予他所有一切最好的东西,可是这些,却不一定能抵过亲生母亲。

    “他的娘亲已经死了。”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冰冷的回答,似乎不带任何感情,又似乎,夹杂着一丝仇恨。

    风秋霁愣住了,睁开眼睛,扭过头不相信地看着凌泽天。她突然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多话,挑起这个话题。

    原来是因为已经……死了吗?

    传说中凌泽天不举断袖,原来是因为,他所爱的女人已经死了吗?

    心里突然觉得有一丝悲哀。就算他是皇上,拥有整个天下,拥有无上权力,却还是无法挽回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生命。这就是人类,说到底,人类不过是渺小的,无论是皇上还是百姓,穷人还是富人,生与死,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风秋霁侧过身,轻轻用手臂搂住了他,以示安慰,“你告诉阿诺了吗?他还那么小,应该不明白什么是死吧……还好,他还有你……”

    凌泽天被她这样静静地抱着,听着她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话语,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不停翻涌。

    风秋霁,据说她是风宰相最宠爱的女儿,所以,他很早就暗下决心,待到登基,他必将让她进宫。

    不是为爱,只是为了禁锢她,将她永生永世禁锢在这宫中。

    她是宰相的女儿,凌泽天自然不会亏待她,于是封了她做后,他本想让她慢慢尝尽这宫中的清冷枯燥无依,没想到她却在大婚当晚就惹火了他。

    凌泽天毫不犹豫地将她打入冷宫,本以为她会在冷宫又哭又闹,没想到她却乐得自在。

    她为何能如此怜悯无害地说出这番让人倍感温暖的话语。她到底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是她的父亲风宰相,害死了颜无影和颜夫人。

    她难道不知道他有多厌恶她的父亲,不知道他和颜无影的关系有多么亲密吗?她难道不知道他娶她,除了是政治联姻,还为折磨她吗?

    可是她为什么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是无辜的。

    但她确实是无辜的,凌泽天有时候又突然觉得,这明明是她父亲所犯下的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但,就算不厌恶她,似乎也没办法去喜欢她。于是只能冷落。

    凌泽天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折磨并不是冷落,现在的风秋霁对他并无太大的感觉,因此无论怎样,都能够自得其乐。

    真正的折磨,是让她爱的死心塌地后,再将她彻底地抛弃。正如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寒冷,而是拥有过温暖后,再次跌入寒冷中。

    人啊,只有在拥有过之后,才会懂得失去的痛苦。

    絮叨了一阵,风秋霁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凌泽天睁开双眼,扭过头。黑暗中,他看不到风秋霁的脸,但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气息近在咫尺。

    她像是做了什么梦,往凌泽天身边凑了凑,抱住了他的胳膊。

    凌泽天没有再挣脱,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终于睡了一个人。

    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题外话------

    最近事有点多,残阳泪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