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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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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重谋深深地盯着她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他盯得太用力了,以至于他明显地注意到,谢临听了这句话,她的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

    “陛下,您一定是太闲了,所以才出现了幻觉。这案上的奏折还积攒了这么多,您还是把奏折批完吧。”谢临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明重谋脸色一变,他大步走到谢临面前,低着头看她,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朕就知道!不要左顾而言他!”他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头看他,“谢临,你没听到么?朕在告诉你,朕只想要你!”

    谢临拿起沾了墨汁的笔,提笔在纸上慢慢地写,“陛下,也许您还没醒酒,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您最好还是把面具戴上,宫里宫外的人眼睛太多,您这副面目,即使把门窗紧闭了,依然不合适。”

    “谢临!朕昨晚休息得很好,朕没有出现幻觉,朕清醒得很!朕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重谋握住她的手,墨汁微微溅了出来,滴落在纸上,成为一片晕,“谢临,你还关心朕是不是?朕不戴上面具,你的心里也不踏实,怕朕的身份泄露出去,是不是?”

    他凑近她,把桌上的纸完完全全遮盖住,让她只能看他。

    谢临不得不承认,明重谋这张脸对她,确实有十足的杀伤力。细致的眉眼,就似大楚的江山一般锦绣绝伦。

    她其实是不太敢看他的。因为她怕,一旦她看到他的时候,就再难转移她的目光,再难寻回她的内心。

    “陛下,”她终于抬起头,看他,“你是君,我是臣,君臣有别,请陛下自重。”

    “自重?”明重谋笑了起来,“你也知道,朕是皇帝。”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人,都是朕的子民,天下的臣子,都是朕的臣子,”他盯着她,“你也是朕的,你说让朕自重,”他忍不住调笑道,“朕还没怎么着你呢,你就这么防备。”

    “陛下!”谢临忍耐住怒气,沉声道,“臣曾与陛下说过,大楚自开国以来,一直屹立不倒,是因为君臣各司其职,从无逾越,亦无懈怠,大楚这才一直有着朝气蓬勃的气势。尽管大楚曾经也出现过奸佞小人,但是大楚依然焕发着勃勃的生机和活力。倘若君臣混淆,不知道你我之责任,那么大楚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臣不想你我不分,君臣不分,你是君,我是臣,如是而已。”

    “君臣混淆?这听起来似乎是个不轻的罪名,”明重谋深如夜的眼眸,凝了起来,他挑挑眉,“谢临,你可没少做这样的事。不过相比之下,朕倒觉得,阴阳颠倒,欺君罔上,罪名更大!”

    谢临悚然一惊,陛下是要治她的罪?她没有惶恐,而是站起身,撩衣跪了下来。

    “是的,臣从未避讳,臣确实有罪。臣颠倒阴阳,女子拜相,欺君罔上,将臣真正的身份欺瞒于陛下。”

    “请陛下降罪。”

    谢临终于承认了。

    那一夜,果然是她。

    也许只是意乱情迷,彼此喝醉了,忍不住相拥而眠了。

    可是女人的清白,总是很重要的。

    他在意了,将她日日夜夜地想念。

    她却把那一夜忘记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给他。

    明重谋见谢临忽然领罪,不禁后退了一步,但是想了想,他却没有动。

    他苦笑,“谢临,以前,朕让你跪,你不跪。现在,朕没让你跪,你倒是跪了。”他拉她的手,想让她站起来,“你起来,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谢临顺着他的意起身。

    明重谋转过身,背向他而立,叹声道:“提拔你为丞相的,不是朕,朕不想怪你。可是朕有话要问你,你也要说实话。”

    “陛下请说。”

    “父皇知不知道,你是女儿身?”

    谢临目光一凝,她张口,“知道。”

    明重谋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他却不知道因何发笑。

    谢临凝视着他背后。龙纹袍,无风自动。十年前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大了。

    他将永远不会知道,先帝为什么会让一个女人,来当大楚的丞相。

    谢临想。

    明重谋忍不住开口又问:“你和先帝是什么关系?只有那么几年,你就坐到了丞相这个位置,这可是大楚从未有过的殊荣,即便你是探花出身,即便大楚朝十年三朝,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你却这么快,就到了这个位置上,朕总是有些疑惑……”

    明重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些话,而且问得又快又急,好像有人在追他。

    “陛下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明重谋也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可是他又会常常去想。

    登基之后,他就觉得,以男子而言,谢临的相貌太过俊秀姣好,虽然谢临的行为和性情,让人常常忘记她的相貌。

    可是当明重谋知道,她是女人的时候,他却不得不想,她连连受到提拔,会不会与先帝……而且先帝还明明知道,她是个女人,先帝竟没有降她的罪。

    起码那个时候,先帝会不会和他一样,对谢临,有异样的心思?

    “陛下在怀疑臣和先帝。”谢临说。

    “朕没有。”明重谋的话答得又快又急。

    “陛下,也许臣该告诉您,”谢临道,“不止是先帝,连永留皇帝,也知道臣的身份。”

    明重谋不禁神色一动。

    “臣言尽于此。既然君臣有别,为防君臣混淆,乱政乱朝纲。从今天开始,臣不会再踏入御书房一步了,以后呈上来的奏折,陛下尽量自行批阅,臣不会再插手。”

    谢临微微行了一礼。其实她应该行跪礼,可是她想了想,还是按照先帝的旨意,没有跪。

    然后她转身打算退出去。

    明重谋回身拉住她。

    谢临偏头瞧了瞧他握住她的手,他的手也和很久以前不一样了,十指修长,结实而有力,握住她手的力量,也十分不一样,十分灼烫。

    谢临说:“陛下,若您想治臣的罪,臣会领罪。您若是不想治臣的罪,臣会谢恩,仍然尽力去辅佐您,陛下不必担心。陛下成长迅速,聪明而果断,这些政事,陛下自行处理的话,并不难。”

    明重谋变了脸色,“谢临,朕不想和你装傻,朕跟你说了,朕想立你为后!”

    “然后呢?让臣呆在深宫里,看不到天空,看不到国土,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每日每夜,只能看见陛下,等待陛下的垂怜?”

    明重谋动容,他的脸色变得就像不久晚霞后的夜空。

    谢临直视着他的眼睛,她其实并不经常这样看着他,当她盯着他的时候,他忍不住转移开目光。

    “陛下,”谢临说,“您当明白,臣,只能为‘臣’。”

    或许从她成为丞相的时候开始,或许从十年前的那场洪水开始,或许更早,当她一朝登科,考中探花的时候就开始了。大楚的天下,是他的,可是这重责,她却一揽在身。

    在大楚,后宫是不能干政的。如果她成为皇后,那么她也许能够卸下重担,把重担交给他,舒舒服服地过上这一辈子。

    她也很想弯下腰,垂下头,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去享受,不再理会那责任,不再管大楚的是是非非。

    可是她却已经习惯了。

    习惯挺直了背脊,习惯将责任背在肩上,习惯宁折不弯。

    她不会答应他。

    她只能为“臣”,决不会成为深宫中的井底之蛙,不会卸□上的重担,将一己寄托于一份感情上。

    明重谋退了一步,可却依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甚至更加用力。

    谢临挣了挣,没挣开,只得又道:“陛下,您不必愧疚,臣虽是女子,却从不介怀是否清白,从十年前臣考中探花的那一天,臣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女子过。臣也希望,陛下也把它忘掉。”

    明重谋皱了皱眉。他没有愧疚!他只是这样想过,想给她最好的,让她成为一宫之主,一国之母,给她以荣华富贵,与她共享江山。

    可是她却又道:“陛下,那只是场意外。若是令臣入主后宫,那么起码,臣得对您有意。”

    “可是臣不爱你。”

    明重谋只觉心里一阵刺痛,就像针扎在他的心脏上,“朕不介意。”

    “可是臣介意。”谢临认真地说。

    他就知道!

    自来立后,从来要的都是端庄的,聪明的,有家世的,她数样占全,唯独缺了感情。若是她没有荣华富贵,他可以用荣华富贵诱惑她,若是她是世家大族的女儿,他可以用她的家族来逼迫她,若是她对他有感情,他就可以用自己来吸引她。

    可是她应该有的,却都没有,该没有的,却都有,这让他难以着手,根本无法掌控她。

    真是过分。

    “谢临,你真狠!”

    谢临趁他一怔,挣脱他的手,转身大步子迈出去,远离他的视线。

    “可是朕不会放弃。”明重谋大声道,“谢临,你等着,朕不会放弃。”

    谢临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顿住脚步,却没有转头,然后推开门,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出去。

    这御书房,她不会再来了。

    xxx

    “我家大人说了,让我不要再着急,我想你也别着急了。”卓青面无表情地说。

    翁达一捶桌,颤得嘴上的胡子都在抖动,“不着急?怎么可能不着急?我已经被连降三级了,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侍郎,这一下又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再到这个位置。”他睨了卓青一眼,鄙夷道:“我可不像你,考了那么多次科举都没考上,你算是废了,可是我还有大好前程,不可能浪费在这里。”

    卓青在心里哼了一声,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可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翁大人,您的年纪也不小了,有什么前程,是留给年轻人的,您还是踏踏实实一点为好。”

    翁达一听,怒气登时填满了胸口,他怒极反笑,“卓青,你说倒是好听,当时要不是你来出这等馊主意,找我来做这些苟且事,我又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还使桑宗被革职查办,差点丢了性命。现在我们两个出事,你倒是置身之外了。好,好,好,好得很!真不愧是尚书大人的得力参谋。”

    卓青见翁达确实气得很了,也不禁心下有些惴惴。对方这么多年就能到兵部侍郎,想来确实定有过人之处,心思又很,坏人决不手软。卓青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起码为他家大人着想,能少树敌人,就少树敌人,不树敌人自然更好。卓青便笑道:“翁大人别动怒,您也知道,这事儿,本来就不能太急,一急则乱。而且,您有什么罪责,也不能怪到我的头上,若是换个人对付,只怕他早就完蛋了,根本不需要我们花这么多心思。”

    “不错!”翁达一想,确实是此理,他恨声道,“若不是谢临,我和桑宗,也不会弄到如此田地。谢临,你几乎弄死了我的得力干将,我跟你势不两立!”

    卓青眼见翁达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禁微微一笑,“如今而言,翁大人和我家大人,都是兵部的,而且大人和我家大人,都是一条心,都是为了对付谢临那个家伙。越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同心协力才是。”

    翁达哼了一声,沉声道,“好,我不着急,可是对于谢临,我们迟早要扳倒他,这颗大楚朝的毒瘤,不能不除,桑宗和我的仇,更是不能不报!”他对卓青拱了拱手,“只怕到时候,就要让兄台和尉迟大人,多费心了!”

    卓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自然。请大人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谢临已经习惯于将责任揽上身,再也卸不掉了。

    其实明重谋的情路,很难走。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