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路遇(二)

白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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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之前刚得知赵贺辰失踪的消息,但为何会失踪到了这千里之外的江州!还有现在这般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小姐,这人……”阿达疑惑地看着段云苏紧张的神色,他自小便生长在江州,自然不知道这人是谁。

    “给我抬上马车,快!”段云苏一声呵斥,微寒而紧张的声音惊回了阿达的心神,来不及再做它想,只知道按她的吩咐来做。

    雨水早就打湿了身子,段云苏却全然不觉,她眼光一沉,如幽深黑潭一般,迸裂出一阵寒意。她此刻的心情比那雨水还要冷,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痴傻的他流落成这般模样?

    被抬上马车的赵贺辰依旧死死昏迷着,听荷缩在车角,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姐霎时间阴沉的脸,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让她生生颤了一颤。

    小姐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变成这般可怕的模样。她跟着小姐也有一段时日,从未见过小姐如此紧张凌厉的表情呢。

    听荷来将军府时日不长,也是不知晓这男子是谁,能让小姐这般在意?

    车上并未备着干净的衣裳,段云苏瞅着赵贺辰身上那湿透的衣裳毫无办法。他究竟来了这里多长时日了,这原本白皙的脸变得暗黄瘦削,还有这身子,触碰之处尽是瘦骨嶙峋,哪像个曾经锦衣玉食的人?

    最重要的就是这病了,段云苏收回号脉的手,脉象如此无力,时缓时慢,实在是让人忧心。

    赵贺辰该是多日未进食,身子极弱,如今发烧了,情况更是不好。最难处理的,却是他身上的毒。

    段云苏的眉头未曾松开过,赵贺辰所中之毒有两种,一种只号出了它的存在却未知是如何而来;另一种却是剧毒,熙国称之为--断肠草。

    这名段云苏并不陌生,断肠草,其实是一类植物的总称,其中有草乌、雷公藤、钩吻、狼毒等物,想来古代是把含有剧毒生物碱的,中毒症状表现为腹部剧痛、重者至死的草药称之为断肠草。

    细细来说,赵贺辰身上所中之毒便是其中的雷公藤。

    传说神农尝百草、死于断肠草。断肠草毒性极烈,这雷公藤可是不容小觑的东西。

    听荷看着小姐一双玉手在一个男子身上摸来摸去,觉得实在是不妥,正想出声提醒,却又见小姐那认真的神情和紧皱的眉,再有那已经毫无声息的男子,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很快便到了宋家老宅,段云苏直接将赵贺辰移至暮雨居,也方便看顾病情。

    在院子里等了许久的谷秋,见小姐总算回来了,正想说话,却见段云苏脚步匆忙,三两下将一人扶到了自己的闺房,大惊:“小姐,怎么可以让男子进你屋内,若让人瞧见了,那可怎么办?”

    段云苏没理会谷秋的不满,她打发了跟进来的那几人,便解开赵贺辰的湿衣:“谷秋,赶紧去备热水。”

    说罢又找来听荷交代了一串药名。

    谷秋的碎碎念念到了半道,往床上之人一瞧,早已目瞪口呆了。天啊,她可是刚刚瞧见,这不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傻子赵贺辰么,堂堂的安亲王嫡子怎么落魄成这番模样?!还有身上那一疤一疤的是什么东西,又红又肿的真是吓人的很!

    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小姐为何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解了一男子的衣裳!天啊,这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是是是……”谷秋结结巴巴地应了下来。

    厨房一直备着热水待用,谷秋去了没多久,这热水便送来了。段云苏将草药掂量一下便直接扔了下去,手法极其娴熟。她找来两个奴才,合力小心地将赵贺辰放进了浴桶。那两下人见段云苏还没出去,不禁有些怔楞地站着。

    段云苏一挑眉:“怎么还不出去?”

    出去?我们出去了谁给这位……公子洗澡?两人瞧着着实是看不出有公子模样的赵贺辰,疑惑道:“奴才不用留下来伺候?”

    “不用,且出去罢,他的情况不太乐观,你们粗手粗脚的反而容易弄伤他。”段云苏瞧着赵贺辰身上不少深浅不一的红色肿胀,还有那凌乱的刀伤,脸色又是沉了几分。

    方才穿着衣裳倒没发现,如今脱光了才知道,这呆子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被人下了如此猖狂的毒?

    那两人诺诺退下,段云苏站在浴桶边,抹上了洗发用的猪苓,轻柔揉搓着,一舀又一舀的水缓缓倒下。

    谷秋红着脸向前接过那水舀,目不斜视地帮着忙。她真学不来小姐的淡定,伺候一活生生的男子。瞅着段云苏紧抿的唇,还有不断试探水温的手,谷秋想,也许小姐只是把他当做病人看顾吧?只是如此举劲可是大大的逾矩了,要是待会老太爷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惩罚小姐呢。

    草药汤浴泡了一会,段云苏又招呼来方才那两人,细心抹干净身上水珠,便将赵贺辰移到了自己的床上。谷秋张了张嘴却又咽下,罢了,反正自己也是拦不住的,这人都看光了,还计较这张小床?

    取来干净的白布,烧酒以及银针,段云苏轻轻挑开他身上鼓脓的红疱,处理干净脓血,便用烧酒杀毒。这酒该是极烈的,多次下来,身上的红疱还没处理完,赵贺辰就被痛醒了。

    “疼……”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段云苏急忙抬眼一看。

    却见赵贺辰微睁着眼,水雾朦胧的似是痛极,鼻翼也忍不住一扇一扇的,苍白的嘴唇微张:“娘亲,疼……辰儿疼。”

    “乖,很快就好了。”段云苏轻声哄着,瞧着他脸上那道明显的刀伤,心头莫名一紧,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痛楚。该死的,这烈酒根本不足以将陷入昏迷的他痛醒,一定是这身上的毒作怪了。

    雷公藤只有余毒,她自是有法子处理干净。只是这另一种毒素也不知下了多久,这娇生惯养的呆子怎么能受得住……

    痛极的赵贺辰抗拒越发明显了,但沉沉的身子怎么都动不了。他迷蒙之间只听到有人在轻轻地跟他说话,声音好轻柔好温暖:“苏苏……苏苏……”

    赵贺辰此时的神智并非完全清醒的,迷糊之间的一句“苏苏”,让段云苏蓦地流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为何如此不听话,心里面似乎被钝刀一下一下地割扯着,生生地痛。

    递着干净白布的谷秋瞧见段云苏这般模样,心中一突,眼神也染上几丝复杂之色。

    她的小姐,是在为这傻子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