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阿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歪歪文学 www.yywx.net,最快更新欠你的,宠回来最新章节!

    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林锦玉从牢里被放了出来。

    当她从冗长昏暗的牢内走过的时候,两旁关押的众多囚犯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每双眼睛里都是颓败的死灰色,而临间的审讯室依旧如平日里一样,传出惨绝的哀嚎声。

    林锦玉昂着头,目不斜视的直直往前走,袖中的手却在颤抖。

    外面的寒风吹到身上的时候,如同细密的绵针一样刺入骨髓,她打了个寒颤,却明白自己终究是又一次死里逃生的活下来了。

    她林锦玉的命,上天还真是照顾。

    有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小宫女来接她,嬷嬷象征性的行了个礼,语调平平的说道:“姑娘请跟我走吧。”

    她依然住在宫中,在接近冷宫的西角处有一个小小的院落,冷冷清清的似乎连名字都是随便取来:静院。

    小宫女推开门,嬷嬷面无表情的说道:“这就是姑娘出嫁前要居住的地方,姑娘好好的在这里待着,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她具体犯了什么事,没有人清楚,但她在牢中被囚禁数日,再度出来,安排的居所和服侍的奴婢都已跟以前大大不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林锦玉没有理会她的话,径直走了进去。

    嬷嬷说完这些话就走了,两个小宫女彼此对视一眼,也跟着她走了进去,锦玉进了屋,坐定后,这才吩咐道:“去烧些热水来。”

    小宫女一个叫小满,一个叫小巧,都才入宫来,一入宫,就担了这职责。

    当她们被选中的时候,早一点入宫的人投来的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同情目光让她们很不舒服。

    而嬷嬷的三言两语也让她们迅速的明白了她们将要伺候的主子在宫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谁不想跟个好点的主子,两人失望之余,也不免生了轻慢之意。

    倒不似嬷嬷那般明目张胆,只曲了曲膝,应了声是,两人一同慢慢下去烧水了。

    这水足足烧了快一个时辰才上来,林锦玉已冻得快麻木,她将双手泡进热水里,感受着它的温暖,说道:“生一盆炭火吧。”

    小满正要说好,小巧却瘪了瘪嘴,说道:“哪里有炭。炭块还得去取,除了嬷嬷,奴婢跟小满可取不来。”

    林锦玉面色铁青,气的嘴唇直抖:“混账,我好歹也是贞荣寺的姑娘,也是曾经伺候太后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欺辱我了?”

    小满胆小怕事,扯了小巧往外走:“那奴婢们去问问嬷嬷,看能否要些炭块来。”

    两人出去了,静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就着这一盆热水擦了擦身子,冷的牙齿直打颤,

    热水慢慢变成凉水,再结成冰,出去的小巧小满却还没回来。

    直到夜幕降临,院门才吱呀一声,她听到响声,直接将盆扔了出去,斥道:“你们死哪里去了?”

    嬷嬷带着小巧小满过来,怪声怪气的说道:“哟,姑娘脾性还挺大,老奴听说姑娘之前是个挺温婉的人,怎么,都是假装的不成?”

    林锦玉满腔怒火,顾不得自己的仪态:“刁奴,我定要你们好看。\'

    嬷嬷嗤笑一声:“姑娘还是省省吧,现在谁还能为你做主?”

    她已去打听清楚,这位姑娘早被皇上定了死罪,只因是贞荣寺的姑娘才最终免于一死。

    也就只是保得一命的程度了,再想恢复从前的待遇,那是万万不可能了。

    而之后,她将嫁往荒芜外邦之地,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回大康了,

    她这样的,在宫中如同蝼蚁一样,用不着太过顾忌。

    嬷嬷略一抬手,指使小巧小满将手中刚取来的两套衣服放到一边:“这是新取的衣服,姑娘先凑合着穿吧。\"

    两套普普通通的冬衣,称不上厚实,款式也老旧,一看就是淘汰下来的衣物。

    林锦玉看看衣服,咬唇扫了嬷嬷一眼。

    嬷嬷似没看见她的眼神,只说道:“最近制衣局在忙着赶制未来皇后娘娘的衣物,我们没办法,只能拿到这些。啊,听说姑娘还想要些炭块?真不巧,未来皇后娘娘是个极怕冷的人,今年上供的炭除了太后那里送了些,皇上吩咐都送去了皇后娘娘那里,我们还真没这个胆子和资格去讨要呢。姑娘,要不您就忍忍?”

    未来皇后娘娘几个字如同一把剑,直直的□□锦玉的心里,她怨毒的瞪着面前这些嚣张的奴才,恶狠狠的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嬷嬷不以为意,微微福了福身:“那奴婢们就下去了。”

    待她们走后,冷僻的院子只有她一个人,她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从这打击中回神。

    她林锦玉怎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曾经那个温婉大气,太后面前八面玲珑的大红人锦玉姑娘为何会落魄至此。

    原来人落魄的时候,真的顾不上尊严顾不上仪容了。

    她失了她所有的气度和素养,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林锦玉了。

    她坐在孤冷的房中,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听见黑暗中有人进来,进而是惊讶的声音:“咦,怎么黑漆漆的。”

    那人掏出火折子点燃,等走进房内,看到她呆呆的坐在那里的时候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不点灯?”

    锦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过了好久,才认出来:“春竹,是你?”

    来的正是她以前的丫鬟春竹,春竹点上灯,回道:“小姐,是我呢。“

    春竹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叹了口气:“小姐憔悴了好多。”

    又环顾四周,惊讶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连个炭盆都不生,伺候的人呢?”

    锦玉没说话,春竹想了想,就明白过来:“这些奴才,真是……“

    宫里最不缺的便是势利眼,春竹深知人心,也无可奈何,只斟酌着说道:“我带了些银子,等会我去打点打点。”

    林锦玉坐直了身体,平静的看着她:“不用,这些刁奴难不倒我,我不在乎。倒是你,怎么会想起来找我,可真是稀奇。”

    她落魄了,可依然没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小姐,春竹只是她的丫鬟而已,何须用得着她来同情自己。

    再说,春竹与她的感情早在她入宫前便已一干二净。

    当年因皇上病中需要她的原因,太后让她进宫,她那时候年纪并不大,又犯了弥天大错,即使没人知道,心里到底还是忐忑。

    她想要带着春竹入宫,然后春竹不知何时竟在外面有了情人。

    听说要入宫的消息后,春竹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求她成全他们。

    她当时冷冷的拒绝了她的请求,将春竹的卖身契展开在她眼前:“你生是我们林家的人,死是我们林家的鬼,这时候想弃我而去,休想。”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彻底相信,自己是个真正的坏人,骨子里一定是流淌着恶魔的血液,才能置玉琢于死地,又能如此狠绝的对待陪伴自己这么多年情同姐妹的丫鬟。

    她慢慢剥开了自己的本质,从此没有回头路。

    后来是太后听说此事后,对她说道,她以前身边的人统统都要换掉,这才作罢。

    春竹大喜之下,又泪流满面的对她磕了三个头,直磕的额头见血。

    太后瞧见,倒生了几分恻隐之心,赐了些金银绸缎,让她好好嫁人过日子。

    这于寻常百姓家,算是天大的荣耀了。

    春竹带着这份荣耀嫁给了她的意中人,看起来应该过的不错,她比以前丰腴了很多,面颊上有肉,看起来还像个小姑娘一样

    林锦玉用以前常用的姿态直视着春竹,语气平淡:“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春竹从袖中拿出折叠好的纸张来,递到她面前:“太后宣我进来的,说让我来看看你。”

    林锦玉一颤,有些急切的开展了纸张,映入她眼前的是四个字:“好自为之。”

    白纸黑字,是太后亲笔书写,她陪着太后抄了多年的佛经,太清楚太后的字迹了。

    简单四个字,以及以前侍女的探望,便是太后对她最后的慈悲了。

    林锦玉将纸张揉成一团,狠狠握在手心里。

    春竹不忍看她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过些时日就是小姐出嫁的日子了,这段时日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话已带到,春竹也没有多留的必要了,就要起身往外走,林锦玉却突然道:“他对你好吗?”

    她依稀见过春竹的那个人,印象中瘦的像个竹竿,家境似乎也不怎么好,又是手无三寸之力的懦弱书生样,唯一看的过去的,就是眉目间的温良。

    春竹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还没开口,倒先唇角勾出一抹笑来:“挺好的,他很疼我。”

    林锦玉看着她身上的衣裳,质地用料都不过中等:“过的清苦吗?”

    以往她随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无论吃穿用度,样样都不曾亏待她。

    春竹摇摇头:“不清苦,小户人家吃得饱穿的暖就很好了。我心不高。”

    神色间,言辞中,处处是刺目的满足。

    林锦玉别开目光,不去看她:“你带了多少银两,都给我,算是我……”

    春竹不待她说完,就解开了自己的荷包,全部递到她手里:“小姐拿去用吧,我家里暂时只能拿出这些,都带来了。以前跟着小姐的时候,吃小姐的用小姐的,这是我该还的恩,小姐不必介怀。”

    春竹见锦玉不看自己,忍不住流下泪来:“小姐多保重,春竹走了。”

    春竹走了,林锦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抬起手,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泪水也是冰凉的。

    凉到了她心里:为什么连她的丫鬟都能嫁给自己的意中人,都能幸福,她偏偏不可以。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荷包,像是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日,林锦玉换上那套并不厚实的衣裳,端坐在小小的正房里,憔悴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她将一些银两扔给那嬷嬷:“帮我想办法,让庄将军来见我一面。”

    嬷嬷看着地上的银子两眼放光,嘴上却道:“姑娘安分些吧,庄将军忙的很,哪有时间来见您。”

    林锦玉坐的笔直,静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既在这宫中待了些时日,那就该明白,不到最后一刻,一个人的命运总是说不准的,今为阶下囚,明日万般荣,说起来我都是死罪之人了,今日却还好好的坐在这里,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缘故呢?”

    嬷嬷入宫时日再多,又怎敌得过在太后身边跟了十年的心计之人,当下就有些不确定的呐呐道:“还不是因为你是贞荣寺的人,才能法外开恩。”

    林锦玉冷哼一声:“你不是有些本事吗,那就找个机会,去偷偷瞅瞅你们口中那所谓将来的娘娘到底长什么模样。”

    嬷嬷傍晚的时候再过来见她,便不如之前那般嚣张,一双灰色的眼睛不停偷偷打量她的脸。

    林锦玉再度给了她一些银子:“想尽办法给庄将军带句话,就说我手中有一样东西,是那个女人的,让他亲自过来取。”

    嬷嬷贪得无厌的又来索要了几次银子,就在她手中银两就要用光的时候,庄小毅终于来了。

    庄小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什么东西,拿出来。“

    这些年,她早知道庄小毅与玉琢的关系了,两人亲如姐弟,她说自己有玉琢的东西,他肯定会讨要回去的。

    果然,他就来了。

    林锦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葫芦:\"这是玉琢的东西,你该认得。”

    玉琢当年坠崖时,将这玉葫芦落在崖边。

    皇上暴怒之中,将她推倒在地,她的手中触摸到它,便本能的死死攥紧它。

    她以为只是一株草,一颗石头,后来才看清是玉葫芦。

    而再后来,她在皇上的腰间玉带上每日都要看见它,它被皇上无数次的握在手中摩挲,如同珍宝。

    于是她留下了这个不起眼的玉葫芦。

    庄小毅伸手要拿,她去缩了回去,然后跪下来:“求庄将军想办法带我见皇上一面,见后我会将玉葫芦给你,不然的话,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庄小毅冷冷的看着她,如同看一只可笑的蚂蚁:“你要是真想死的话,在牢中就该自尽而亡了。”

    林锦玉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我不想死,但如果这招数能起作用的话,我倒真的会试试。”

    她找庄小毅来,就是因为知道这位年轻的将军有他的抱负,否则当日也不会冒险从皇上的刀口下救下自己。

    他救她,不关乎任何私人情意,只关乎社稷。

    而这样的人,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她在快出嫁之前死掉呢。

    庄小毅脸色一边,就要发怒,林锦玉却跪了下来:“我就要嫁去外邦了,余生恐怕都不能再回上安了,求庄将军可怜可怜我,让我见皇上最后一面,十年来我尽心尽力的跟随着皇上,并不仅仅因为太后的命令,更多则是因为我喜欢皇上啊。”

    她昂起头来,看着庄小毅:“庄将军,就算我以前犯了天大的错,但喜欢一个人,总归是无罪的,我只想在走之前再最后看看皇上,偷偷的看一眼就行。”

    庄小毅看着眼前这张布满泪水哀伤的脸,如此恶毒的女人,怎么就偏偏长的跟玉琢姐姐一模一样呢。

    他思索片刻,说道:“你既坚持要见,我便带你去见,也好让你彻底死心 。”

    林锦玉扮作宫中太监,跟着庄小毅来到万梅苑。

    连下几日的大雪已停歇,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梅苑的几条小路上都清扫的干干净净,而路旁所有的景致都没有一点破坏的痕迹,平整洁白。

    上万棵梅树上白雪皑皑,有早开的梅花从雪中探出来,粉瓣映白雪,煞是好看。

    庄小毅带着她站在一处僻静而视线较好的地方,有路过的宫女太监捧着事物脚步匆匆的走过,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今年托皇后娘娘的福气,可算是赏到最好的雪景梅景了。”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皇后娘娘平日怕冷,总是待在屋里,怕也是闷坏了,雪一停,就要出来走走,想不到皇上倒也答应了。”

    另外的人笑道:“皇上怎么会不答应,只怕皇后娘娘要天上的月亮,皇上也会想办法给摘下来呢。”

    皇上明明还没大婚,更没有昭告天下,宫中人倒都一口一个皇后娘娘的叫起来了。

    林锦玉低着头,指甲快要掐进手心里了。

    有稳重点的太监斥道:“不得在背后议论主子!皇后娘娘受不得冷,早些将烧旺的炭盆换上去,若迟了,只怕皇上要恼。”

    几人不敢再说话,加快了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梅苑正中央的亭子里,坐着一双人。

    脊背挺直如竹端坐的男子正是皇上,而坐在他侧首的女子便是玉致了。

    她穿的多,厚厚的衣裳外又披了件狐裘,看起来圆润了许多,不似之前看到的那般纤瘦。

    皇上面前摆着画绷,正在聚精会神的描梅,玉致手中拿着一本书,脚边放着刚换上的烧的正旺的炭盆,她看的认真,两人都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没有过多语言,可画面看起来却是说不出的融洽温馨。

    过了一会儿,有人端上来东西,放在玉致面前。

    林锦玉看的分明,那是一碗浓黑的药汁,她看到玉致眉头皱起来,还叹了口气,之后放下手中的书,嫌恶的看着那碗药。

    看了一会儿,她抬起眼睛,偷偷扫了一眼皇上,尔后将药碗往桌边慢慢的移动。

    就快到桌子边缘的时候,皇上停下了手中的笔,向玉致看过去,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尔后伸手挽救了就要坠落的碗。

    玉致哀怨的看着他 ,或许她自己没察觉,可任何人看来,那都是十足的撒娇。

    皇上眉目间更见柔和,但面上却不动神色,寸步不让的将药碗重新推到她手边。

    玉致别过头去,不理会。

    皇上扶额而叹,忽然笑了笑,然后端起碗喝了一口。

    之后站起身来,略带强硬的扣住玉致的下巴,在她惊愕的眼神中低头吻住她。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强忍着笑意低下头做非礼勿视,仿佛已见惯他们之间这样的亲密。

    皇上将玉致半拥在怀中,吻的很细致很温柔,以吻为辅,将口中的药渡给了她,缠绵间,让她忘记了苦。

    待皇上松开时,林锦玉清楚的看见玉致双颊上浮出的红晕。

    而皇上轻咳一声,满面笑意的看着她,再度伸手去端药碗。

    玉致斗不过他,急忙拍开了他的手,自己端起碗大口的喝了下去。

    碗刚离开唇边,皇上已执起一颗蜜饯塞进她嘴里。

    玉致一边吃着蜜饯,一边扭过头不理他,皇上也不恼,重新坐下开始描绘未画完的梅花。

    又坐了一会儿,隐隐有风吹过,玉致捂嘴打了个喷嚏。

    皇上眉头一皱,扔了笔,站起来一边解自己身上的狐裘一边说着什么。

    有奴才急急而去,皇上将自己的狐裘给玉致披上。

    玉致有些抗拒,这样一来,她看起来更圆润了,有些笨笨的样子。

    皇上却不容分说的给她披好,又拥住她出了亭子,往宫殿的方向走去。

    待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了,庄小毅才出口说道:“看好了吗?”

    林锦玉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木然的说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长着跟玉琢一样的脸,还在宫中十年了,可为什么,他却还是选择了另外一个像她的人。”

    她呆呆的喃喃自语:“就算恨我,可这天底下也只有我最像玉琢,最知道玉琢是什么样子的呀,这个女人,除了一张脸,还有哪里像她呢?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她想不通,他们的亲密,他的宠溺,他的笑容都让她如鲠在喉,这些为什么不是对她呢?

    她在太后面前,在庄小毅面前说的那些话,一半是心机,可另外一半却是真心。

    当初他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她并不在意,只把这当成自己的一个机会,而他后来移情别恋,她除了觉得不甘心外,更多的是嫉恨。

    可又怎样呢,她还是打败了玉琢,一个死人,再也没办法和她争的。

    只是后来,她才渐渐发现,是自己没办法争了,也渐渐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病中喊的唯一的名字是阿玉,他醒来看着她叫的是阿玉;

    他糊涂的时候抱着她哭,念的还是阿玉,他清醒的时候一眼都不愿看见她,只因阿玉。

    他彻夜不眠,他借酒消愁,他冷漠痴狂,他活的像个死人,无情无欲,一切都只是对阿玉的痴心。

    她无法否认,自己对他的心动。

    她知道自己是个坏人,那么就索性更坏一点吧,她要取代阿玉,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都要留在他身边。

    玉琢再怎样好,她都已经死了啊,她是被自己打败的,她不惧玉琢。

    只要等到皇上彻底认清玉琢已死的事实那一天,就会回过头来珍视自己了。

    就算他还爱着玉琢又怎样,天下间唯有自己最像玉琢了,他一定会留下自己,一定会将最终的荣耀都给自己,陪伴他到最后的会是自己。

    后来玉致进来了,她没有真正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威胁过。

    可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之间皇上像中了魔一样,以从未有过的样子去对待玉致了。

    那样子,就好像已完全忘记了玉琢,又好像就将玉致当成了玉琢。

    林锦玉不信,她不信就这样被抛弃,她始终坚信,皇上有朝一日会再度清醒,会知道到底谁最像玉琢。

    就像现在,她说想要见皇上一面,也无非是想借此能冲到皇上面前,让皇上看着她的脸,想起她来。

    可是皇上对玉致的样子让她惊慌了,她从来没看过他这个样子,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笑。

    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这个笑容让她恐慌:他是真的喜欢上了玉致吗?

    林锦玉目光有些呆滞,依然不可置信的说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最像的啊。”

    庄小毅看着她的样子,无端的有些怜悯,他带她来,就是要让她看个明白,当下便说道:“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会这样。你再像,可又怎么去和玉琢本人比。”

    他在林锦玉不解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玉致就是玉琢,她回来了,借由别人的身体,回来了。”

    林锦玉震惊的看着他,在他笃定的目光中,终于明白他没有骗自己。

    原来如此!林锦玉面色惨白,迅速的颓败下去,如庄小毅说的那样,真正的彻底死心了。

    从始至终,她一直否认的事情终于没办法再否认:她从来没有打败过玉琢,从来没有!

    林锦玉在一个大雪天启程走上了外嫁之路,大雪漫天飞舞,牧往国只派了一位大总管带着一路人马来迎接,她的出嫁之礼,跟贞荣寺普通的姑娘一样,没有少一分也没有多一分。

    因着这些东西,很快牧往国的人就明白了她的地位,原本以为等了十年才肯嫁过来的姑娘会是宫中的重要人物,到头来却没什么特别,所有人表面上都没说什么,心里也都有数了。

    她再一次见到了那位王爷,跟以前暗自打听到并偷偷看到的那个人一样,依然是满脸横肉,矮胖的身躯像一座野蛮而吓人的山峰一样。

    她曾经极度想要逃开的人和地方,最后还是逃不开,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

    只是,哪有这么多如果呢。

    他已娶有二十多个妻妾,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未曾对她有半分怜惜。

    她的日子不好过,心如死灰之下,,嫁过来不过几个月,就生了病,很快病入膏肓,没有撑过第二年。

    死之前,她躺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冰冷卧房内,听着外面的人熙熙攘攘的声音:“王爷,这回您带上我一块去上安吧,大康皇帝大婚,一定是极尽奢华,妾想去看看热闹,长长眼界呢。”

    王爷粗哑的嗓子呵呵的笑,俨然忘记了他还有个上安城嫁来的女人:“那是,大康的皇帝已昭告天下,普天同庆,上安的繁华,你们想都想不到,来,将我伺候好了,我便把你们都带去开开眼界。”

    林锦玉在一片笑声中不甘而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

    这样排版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太晚了,就先这样吧o(╯□╰)o实在没精力了。

    现在没申榜了,就这样慢慢好好完结它阿烫也觉得蛮好了^_^

    阿烫这章写的有些多,所以放了一些在有话说里,送给一路跟来的妹纸们^-^^-^没刻意算放多少字,就是从一个点那里开始放的,大家随意看吧。

    写锦玉的时候心情很复杂,不知道到底是讨厌她还是可怜她……

    真的好晚了,碎觉去了,晚安。y^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