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此相似(上)

令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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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会在逝去的时间中回望,怀念那些美好的青春时光,成长带给人太多感叹,再也无法追寻那渐行渐远的目光。岁月斑驳,徒留惋惜和只言片语的哀叹,过去,不会重来。然而,流离岛却在不知觉中颠覆流转。

    苏晓沛和林陌何在顾柯的带领下,先拜访了岛上最年迈的老人王村长,据说是目前在这岛上生存时间最长的人,他初来时已经百岁高龄,白发苍苍,牙齿完全脱落,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嘴边连着下巴上的白色长须托到了胸口上,面色神清气爽,见人笑呵呵的表情,看起来精神抖擞。他已记不清是什么时间和什么时候,从什么地点来到这里,只知道在颠簸的逃难途中,一觉醒来就看不到身边人。因为流离岛的时间永远停留在2006年,所以岛上居民记载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是按照每到春季来临就就作为新的一年开始来计算,也有人从不去计算,他们更享受在这里虚度的时光。王村长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待了多久,只说到看见门前的桃花花开花落两百多次,他说很想念老伴和儿孙,很惦念他们在哪里,时常在梦中看见老伴和儿孙就坐在花树下聊天,可是一走进,他们就不见了。他的故事令人欷歔,也出于对年长者的尊重,众人推选他作为村长,实际上在这座岛上没有管理权,只是占了个威望。

    “时光食堂”是流离岛唯一的用餐地点,每天都会供应岛上101个人的早中晚餐,征选岛上十二位居民作为工作人员,每三年更换一次。食堂距离住所在几百米的半山腰,占地面积大约两百平米。顾柯带领他俩先认识在座的其他岛民,在用完餐后,领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除了大门一面,每三间白色小屋连在一起,就像北京的四合院格局。屋内布置的很简单,摆放着一张桌椅,靠着窗边就是一张大大的单人床,一个空着的衣柜,带着厕所的盥洗室,她将从流离岛管理办公室领来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放下,今天,她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对于苏晓沛和林陌何来说,这是场新的生活,来得不可思议,来得莫名其妙,可是仍要去面对和适应。她聆听着夜晚的风声,拥有一所房屋作为避风港,就没有了露天住宿的担心害怕,和住在隔壁屋的林陌何一样,舒适地渡过在流离岛正式定居的第一晚。

    第二天清晨,苏晓沛早早醒来,一双眼无聊地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她起来梳洗完毕,想出去呼吸早晨的新鲜空气。她出门时看见林陌何屋子的窗帘还拉关着,应该是还没起床,这些天他都很累了,不便去打扰,还是一个人四处走走,去海边欣赏这座被隔离的岛。

    苏晓沛的住所坐落在流离岛北面半山中间,她记得和顾柯一起到食堂穿过的那条路下,临近海岸的地方有一片向日葵。她顺着小路往海边走,不久见到了那片向日葵花开的地方,穿过花海就到达了海岸边。晨曦的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温暖的阳光迎面照在自己身上,她张开双臂伸着懒腰,呼吸着伴随海风抚过的向日葵花香,望向对面她和林陌何起始的地方,却看不见被顾柯称作的时光岛,只有一片一望无垠的大海。她想着:“为什么能从时光岛看见流离岛,而从流离岛却看不见时光岛?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来到这里的人永远不能离开,可是那些失踪的人又去了哪儿?如果我永远被困在这里,我会想念父母,他们也会想念我。”

    一群海鸥啼叫着从海面上飞起来,从远方看,太阳像一瞬间被切割开,苏晓沛遥望着它们的飞行路线,从头顶长空划过那片向日葵花海,她看着那群鸟飞离的背影,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急忙脱下鞋袜,朝海上奔去,跑了一段距离后转身望向海岛,惊奇地拍手呐喊道:“找到了,找到了!明信片上的那座岛就是这里!”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明显感觉到疼痛,不是在做梦,原来她苦心寻找的地方居然就是这座流离岛。

    虽然那张明信片已经随着大海沉溺,可是苏晓沛清楚记得上面的图片,那时她无时无刻都拿着反复端详,猜想它来自谁,来自哪里?阳光照在种满向日葵的海岛上,海岛的模样和向日葵的种植的地方无疑就是这里。她想着:“莫非那封明信片是这里的人寄给我的?”越想越乱,这座岛似乎随时都出乎意料地诞生奇迹。

    她在岸边呆了一个小时,天空已经大亮,既然思索不出所以然,便穿好鞋袜,原路返回。她走着走着,在向日葵小道的前方,发现一个人影朝她走来,阳光清晰地照耀出他的体态和脸貌,苏晓沛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就在这一刻,一切的奇迹变成了顺其自然。那个人,那个抛弃她的人竟然就这样由远及近走进她的眼眸里。

    “李赫然?”恍惚中,她觉得这是在做梦,梦中的自己可以肆无忌惮,所以她放下高贵的自尊心,迈开脚步朝他狂奔过去,突然拥入他的怀里,她抱住的这个人肯定很震惊,所以他停住了脚步,只听到苏晓沛紧紧地抱着他,欣喜若狂地说:“是你?你来了?你是想我了吗?你根本就不舍得分手吧。”

    “你犯花痴啊!”狠狠传来的语气,泼了苏晓沛一身冷水,她感觉这人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仔细直视着对方的脸,和李赫然十分相似,可又隐约感觉有些不同。

    “喂,苏晓沛,你是不是发烧啊,脑袋烧糊涂了吧。”对方低头看着她,伸出食指重重推了她的额头。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说话的语气很像林陌何,苏晓沛完全愣住,问:“你?你是......林陌何?”

    “不是我,还能是谁?”

    “可是林......”她对林陌何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副邋遢的野人造型,第一次近距离拥抱的这个人,不再是蓬头垢面遮住双眼,盖住了整张脸的胡须也剃得干干净净,直挺的鼻梁,一双深邃的眼睛,眼眸清澈黑亮,呈现在眼前的是硬朗的轮廓和英俊的面容,她左瞧右看都不敢相信是林陌何,这副面容又真的像极了李赫然,甚至身高都和李赫然相差无异,只不过他年轻许多,皮肤黝黑了些,没有李赫然那种成熟男人的沧桑感和显而易见的抬头纹。

    他凝视着苏晓沛:“你看够没?抱够没?”

    苏晓沛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急忙松开手,满脸尴尬的赔礼:“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人了。”

    她刚才的举动很像印证了男人自恋的情节,林陌何有些得意地调侃道:“我就说吧,我长得挺帅,没骗人吧,只是没想到我竟然帅得让你看到我第一眼就投怀送抱。”

    苏晓沛本来感到将人看错,已经很不好意思,现在被他言语取笑,只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肯定红的像苹果一样,太丢脸了,她此刻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林陌何看她羞红了脸,便收住嘲笑的表情,好奇地问:“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难道我和你男朋友长得很像?”

    苏晓沛不敢直视他的脸,只是低着头说:“是很像。”,又摇摇头说:“又不是很像。”

    他忽然伸手勾起苏晓沛的下巴,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两人呼吸间的距离不足一尺,苏晓沛看着他的表情,不知为何心跳像海浪一样澎湃,可是当听到他下一句说:“看你昨天狼吞虎咽吃那么多,原来没吃饱,饿得神智都不清了。”她的心立即像沙滩的石子一样,被海浪卷了个底朝天。

    苏晓沛一下来气,推开他的手,厉声反驳道:“我只是不适应一个原始人进化成了现代人!”

    “嗬!你这丫头嘴巴还挺厉害。”

    “丫头?”苏晓沛忘记流离岛的时间是2006年,还以为身处2013年,虽然她不喜欢被人喊老,可是看林陌何年纪轻轻,却很不礼貌地直呼自己丫头:“我三十岁了,比你大许多,应该礼貌的叫姐。”

    林陌何语调拐了个弯,惊讶的发出一声“喔。”竟然夸赞起苏晓沛:“女人到了三十,最怕在别人面前提起年龄,你竟然毫不介意,不错!坦诚面对自己。”他又看了看苏晓沛,说:“其实你看起来很年轻,一点不像三十岁,这里的时间是2006年,你就当自己是七年前的23岁,看你的模样,我也不会怀疑。”

    从林陌何的嘴里很难得听到了夸赞,不管他是否诚心,也让苏晓沛心里乐得开了花。他趾高气扬的接着说:“再说了,我2006年也该30岁了,怎么算都比你大,你还得叫我一声哥。”

    苏晓沛冷冷一笑,见他上一句可以夸人,下一句就会损人,总之要变着方法凌驾在自己之上,懒得再和他理论,瞥了他一眼,说:“你吃早饭了吗?没撑着吧。”

    他猛地点头:“我就是来找你一起去的。”

    通往食堂的路上,林陌何不停的发问:“对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1999年之后发生的事。”

    “你想知道什么?”

    “有没有印象很深刻的彩票中奖号码。”

    “对不起,我从不玩投机,而且岛上也没有投注站。”

    “你从2013年穿梭过来,证明1999年不是宣扬中的世界末日。”

    “当然不是了,那种鬼话你也信,也有人宣传2012年末日论,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地球有诞生,肯定也会毁灭,只不过我们不一定会遇到世界末日。”

    “跟你在一起,和世界末日没什么区别。”

    “嘿,我可是你救命恩人。”

    “对,救命恩人,是不是要顶礼膜拜,给你烧高香。”

    “不用烧高香,我又不是主宰你的神。只是,你应该作出对待恩人该有的态度。”

    “什么样的态度?我已经很感激你了,难道整天听你损我,才能令你开心?”

    “不熟悉的人我理都不理。”

    “哦,是这样啊,那我还得感谢你,不断把我的一颗玻璃心打磨成金刚钻。”

    “那是当然,我最擅长的就是打磨。何况你的命是我救的,就该听我的。”

    “是不是你让我去死,我就得去死啊。”

    “那到不用,不然我还又得救你,只是平常的端茶送水,洗衣做饭,需要你效劳。”

    “我是欠着你,可我不是奴隶。”

    “哇,又不是让你卖身于我,弄得我好像胁迫你似得。”

    “这样吧,大恩人,做饭有食堂,我可以帮你端饭,洗衣服也可以,但是期限是一个月,很怕你一样不做,懒成了老头。”

    “可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