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往日依稀(下)

令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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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悄然无息的过了三个月,新人进入第二个阶段,就会安排各司其职,林陌何被分配到渔队参与捕捞工作,苏晓沛在纺织社做学徒,居民的衣物除了部分是有人带来的行李,还有部分来源不明,其他一些简单的布料,就得靠手工作业,养蚕吐丝、种植棉花就是其中之一,利用古代技术进行生产,就和现在的手工艺制作一样。苏晓沛在农场种植棉花的时候,就和林陌何一样产生过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能让岛上的居民如此自强不息地生活下去,有专家教授技术,可是岛上的很多植物种子又是从何而来?岛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公社管理层都是些古怪的家伙,从来不做事,却懂得很多生存的知识。

    傍晚,苏晓沛在食堂没见着林陌何,回来后见他房门紧锁,屋内一片漆黑,她透过窗户望进去,林陌何并不在屋子里。天色渐晚,苏晓沛见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林陌何还没回来,她突然有些担心,想到顾柯已经安睡,便独自一人拿起手电,往林陌何捕渔的海边看看,如果寻不见再回来告诉顾柯。

    流离岛很安全,除了鸟,也没什么动物,但是一个人走在夜晚的小道上,听见虫鸣鸟啼,心里不免还是挺忐忑,她慢慢摸索到了海边,用手电朝岸边晃了晃,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坐在那里,回头望着自己问道:“谁?”

    苏晓沛听出是林陌何的声音,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大声回道:“是我,苏晓沛。”

    林陌何没有起身,只说了句:“哦,是你啊,过来坐坐吧。”

    苏晓沛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

    谁知林陌何反问道:“你是在担心我吗?所以出来找我?”

    苏晓沛慌忙掩饰道:“哪有,我是睡不着,想出来散散心。”

    林陌何自嘲地回了句:“哦,是吗,反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两人认识也有三个多月了,此时的夜晚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只听见他的声音略微有了变化,疑惑地问道:“你已经过了发育期,怎么嗓音还会变?”

    苏晓沛的提问令他莫名其妙,想了想回道:“你不知道每个人在每个阶段嗓音都会有点变化吗?男人比女人明显些。不过,我并不是变嗓,最初在时光岛的前几天渴得没有水喝,直到后来找到水源时,嗓子受了刺激,有些受损,这段时间慢慢恢复了。”

    月光照在林陌何的脸上,苏晓沛怔怔望着他,不知为何,她发觉他越来越像李赫然,连声音都越发相似,只是声线少了些沧桑男人的成熟感。

    林陌何察觉苏晓沛在默默注视自己,侧脸凝视着她,调侃道:“你不要一直看着我,我会想入非非的。”

    苏晓沛忽然感慨道:“像,很像,越来越像。”

    “像什么?”林陌何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愣了几秒,想起几个月前,她曾哽咽地抱住自己,问道:“像你男友?”

    苏晓沛纠正道:“是前男友。”

    林陌何不解道:“你为何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苏晓沛回道:“因为他伤得我很深。”

    林陌何反问道:“是因为伤得很深,所以难忘?而不是因为爱得很深,才难忘?”

    苏晓沛被林陌何的提问难住了,心中想道:“对啊,我究竟是爱他多一些,还是恨他多一些,是因为爱得深,所以恨的深?”

    林陌何见她默默不语,又继续追问:“他是抛弃你了,还是背叛你了?”

    苏晓沛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到失恋的事,她害怕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待自己,可是林陌何不同,她也不明白有什么不同,就在这里,就在这时想吐露所有的往事:“他是欺骗我,背叛我,又抛弃我,我都不知道第三者是谁,他有一天突然告诉我,他要结婚了,而我之前根本一点都不知道。”

    林陌何叹了口气,看来她是被伤得很深,嘲笑起她的痴傻,说道:“那这样的男人你还想着他?”

    苏晓沛沉默了半响,忽然侃侃而谈,现在只有林陌何是他愿意倾诉的对象:“那年,我在咖啡吧工作,第一眼遇见他,就喜欢上了他,我从来不知道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那时我才明白。可是我不敢多和他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他,询问要喝什么。有一天他忽然不见了,我难过很久很久,一直惦记着他,从来没有任何男人能打动我的心,他是第一个,整整七年,我竟然对着一个不会再见的陌生人挂念了七年。”往日依稀,她回想着都觉得不可思议,“七年后,我竟然又遇见了他,他成为我的同事,也是其他部门的上司,我突然觉得上天冥冥之中注定,赐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想再错过,所以向来内向的我,勇敢地踏出第一步,像个跟踪狂一样,在他下班时候,观察他喜欢去那里,喜欢吃什么,喜欢干什么。”

    她说着都笑了起来:“某一天他问我为什么老爱跟着他,我才知道他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挑明。那天我居然告白了,直接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我们有没有机会在一起?’他感到很纳闷,我觉得他的表情就在想,是不是遇到了一个神经病?他没理睬我,转身就走了。我很伤心,那段时间工作都提不起劲,第一次追求一个人,就失败了。”她摇头叹气:“可是我不甘心,觉得自己就像发了疯一样,拼命给他发短信,但我挺聪明,不会去说我多么多么喜欢你,只问工作上的事,其实那些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他生病了,我嘘寒问暖,偷偷买药放在他桌前,他在加班,我不是他的下属,却还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等待,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整个公司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我对他有意思。过了一个月,我想他是受不了了吧,竟然跟我说,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们交往吧。”她对着林陌何傻傻笑了笑,回忆这段故事,很温馨很甜蜜很有趣,可是,不一会儿,她开始哀叹:“我以为和他会开花结果,结果......”

    林陌何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过去的就过去吧,爱也如此,恨也如此,相爱的不会再见,不爱的也不会再见,何必难为自己。”

    苏晓沛微微一笑,她感觉自己放下了,再回想时已经没有了刻骨铭心的刺痛,她忽然朝着大海呐喊:“我现在已经把你从我心中踢出去了,踢得远远地,你不要再来烦我!”

    林陌何噗嗤一笑,在他眼中,这个女人痴傻地可爱,幼稚地可笑。

    苏晓沛望着他,笑问:“你说我,那你呢?经常见你握着那块表。”

    故事又转移到林陌何身上,轮到他沉默了半响,在回忆中,眼神变得忧郁起来,他缓缓说道:“我很想她,如果再也见不到她,我会发狂。你不知道,曾经独自在时光岛时,我绝望地哭过,我害怕有一天会忘记她的长相。”

    “你会哭?”苏晓沛难以想象林陌何哭泣的模样,从第一次见到他时,虽然看不清他浓密的胡须下隐藏着什么表情,可是也从来没从语气中听到他有过一丝绝望和哀伤。

    “我是人啊,是人就有泪腺,就会在伤心时哭泣。”

    苏晓沛不解地摇头道:“你在我心中就像个打不死的小强,就算被逼到死角也会想办法逃脱,更不会难过的哭泣。”

    “是,我是很坚强,那是在经历过软弱之后,不是每个人天生就是强者。小时候我很自卑,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经常被同学瞧不起,受过欺负,骂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可是我越软弱,就越被看不起,越要被欺凌,所以我刻苦学习,院长把我保送到重点中学,从此之后我更是咬紧牙关,为自己努力,为报答院长的知遇之恩,考进了很好的大学。”

    “你的女朋友是在大学认识的吗?”

    林陌何摇摇头,“不是,她和我一样是孤儿,她小我三岁,整天就跟着我屁股后面转,有一天,来了两位家境很好的夫妇,带她离开了孤儿院。”

    “被领养了吗?你们分开后,怎么又会相恋的?”

    “那对夫妇很恩爱,可惜不能生育,见她可爱就领养了,那时她才四岁,我不愿意被人收养,对着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喊爸爸妈妈,所以就留在了孤儿院。我以为她离开了,一定会把我忘记,其实并没有,她一直和我有联系,在她十六岁那年,她告诉我,她一直就很喜欢我,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

    “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肯定是喜欢,只不过相处久了,更有一种胜过爱情的亲情存在,她对我很好,好到有时候我觉得无以回报。所以在大学,我拼劲努力拿奖学金,本来可以继续深造,考取研究生,可是面临一家很好的单位愿意录用我,我不想让她再等待,决定抓紧机会创造更好的条件,希望在二十五岁那年,我可以自信地到他父母身边,请求他们把她嫁给我。”

    苏晓沛微微一笑:“看不出你是个很浪漫的人。”

    “不是浪漫,是心里真正所想,可惜,也许是我们命中注定会分离,但是我不想放弃,所以一定有一天,我能逃离这里。今天我坐在这儿,是因为是她的生日,我想对上天祈求,让我尽快回到她身边,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她一定很伤心。”

    “原来如此。”苏晓沛明白了,为什么今天一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林陌何突然站起身,对苏晓沛说道:“走吧,很晚了,这几天海水在涨潮,恐怕会有风暴。”

    往事依稀,涌上心头,这是他们认识三个多月来,第一次互相倾述着各自的爱情。

    苏晓沛原本以为倾吐完心事会开心很多,可听到林陌何的故事后,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失落,落寞的不是因为想起李赫然,而是她忽然发觉自己对林陌何产生了微妙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她害怕会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