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信仰

无影有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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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巴掌了。”赖曦夕淡淡道。

    白二美故技重施,打在她同一边脸上,又一道口子拉下,往前一道伤口偏移,在汇聚处用力搅动。当她的三巴掌打完,手上沾满鲜血,指间的戒指钳夹着细碎的血肉。

    鲜血由划开的口子里一滴一滴连成串快速滚下,染红了赖曦夕的锁骨,肩膀,和胸前的衣襟。她看向白二美,那淡淡的不屑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也就能这样了。

    她冷漠的声音道,“完事了。那我带他们走了。”

    白二美一句话说不出来,看那三个人被松绑,看他们对赖曦夕的惨状痛哭流涕,看她一言不发的带他们离开。

    为什么她能做到那么镇定?为什么她能够那么无动于衷?她以为她会嘶嚎,她会尖叫,她会咒骂,她会用各种肮脏下流的词汇骂她,然后她顺势把被激怒的她一枪毙掉,回头还能给她安个唆使手下闹事又意图杀她的罪名。可是她……

    漠然的像个死人,冷静的令人胆颤心惊……

    黑社会最多的就是贪生怕死的乌合之众,为什么她……好像有一种根本无法撼动的力量……

    赖曦夕安排随行的两个小弟将那三人带回去,他们虽是被抽打的体无完肤,但看到赖曦夕脸上的伤,更加抑制不住的痛哭,“夕姐,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们害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白二美那个j□j!”其中一人蓦然出声。

    赖曦夕当即冷下脸道,“回去好好休养身体,不要再生事。”

    在他们离去后,赖曦夕坐上阎沁之的车。他为她递过来一块手帕,赖曦夕用手帕捂住脸,这才止住了血。

    阎沁之一言不发,启动了车子。

    白色保时捷在马路上快速穿行,大约二十分钟后,停在了一座豪华宅邸前。这是阎沁之在gk的住处。

    阎沁之把她带进大厅,随后,迅速叫来家庭医生为她处理伤口。

    “这是怎么伤的啊……”医生在处理赖曦夕脸上的伤口时,不断的倒抽凉气。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住。”在上药过程中,医生时不时轻声道,手下也尽量把动作放慢。但赖曦夕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只乖乖的任由他处理伤口,连淡漠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在医生忙碌的时候,阎沁之仍是一言不发。

    处理完伤口,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离去时仍带着些不可思议。居然对一个漂亮女孩子的脸蛋下手这么狠辣,这是有多大的仇恨……

    医生离去后,赖曦夕仰靠到沙发上,阎沁之看着她良久,开口道,“你年轻,你漂亮,你聪明,你身手好,你念过高等学院,受过良好教育,你会赌术,会弹琴,会唱歌,甚至擅于揣摩人心。”

    “然后?”赖曦夕挑眉问道。

    “为什么要进黑社会?你完全可以拥有很好的人生。”阎沁之面对赖曦夕的表情,头一次不那么淡然,取而代之的是莫名,是诧异,是不解,“我找不出你自甘堕落的理由。”

    赖曦夕笑了,“为什么是自甘堕落呢?黑社会不好么?有钱有势。我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我看谁不顺眼就可以砍了谁。谁能有我这么潇洒?”

    “你呀,”阎沁之扯开唇角笑了起来,但这笑不似以往那淡淡的温和,而带有些许讥诮,“伪装的还不够好。”

    “阎先生,你喜欢诗歌喜欢音乐喜欢美术,请问你为什么要接手阎氏?为什么在你毕业后,不是追随自己的意愿做一个自由从业者,而是进入家族企业。为什么在阎氏大乱时,你没有退出,反而是大权在握?”赖曦夕反问。

    “因为我是阎家的儿子。“阎沁之笑笑道,那浅淡的笑容下是另一种无奈,“我不能看着父亲的心血毁于一旦。”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你是。我也是。”赖曦夕笑,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由半山上往下看去,看着万家灯火的星星点点,看五光十色的夜之城,笑着道,“或许有时候会压抑,有时候会痛苦,有时候甚至快要把自己逼疯。但是更多时候,会有满足感,也会有成就感。这种自我价值和生命意义的肯定,可以超越一切*甚至精神上的磨难。”

    只要想到,她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这些万家灯火里的幸福……只要想到,她再多努力一些,就可以使更多的孩子远离家庭悲剧……只要想到,她用尽自己生命全部的力量,去阻挡这个世界的恶意……

    她真的已然无惧,亦无憾。

    阎沁之看着她的表情,和她流溢而出的眼神,再次觉得仿若一团温暖的光。

    或许,冰冷漠然的只是她的外表……

    阎沁之吩咐家里佣人准备了两个汉堡和两杯热奶茶。两人坐在窗边,随意的吃了起来。

    “也只有你这种酷爱汉堡的人,才会在家里随时准备这种东西。”赖曦夕调侃道。

    “果然,你是有备而来。”那次在洛杉矶的街头,他还以为她只是随手买到了他喜欢吃的东西。

    两人避开一切沉重的话题,随意的闲聊起来。赖曦夕不排斥跟阎沁之聊天,他气质温文、知识渊博、涉猎广泛,聊什么都信手拈来,轻松又随意。她也可以终于由黑社会漫天漫地的血腥里探出头,喘上一口气。

    当赖曦夕由阎沁之那里回到家时,远远的,看到那辆火红色跑车。

    侯晁楠由车上走下来,与她四目相对。她脸上的纱布灼痛了他的眼。他在名爵里安排了眼线,所以,那里面发生的事情,他当晚就知道了。

    “夕夕,收手吧。”在她经过他身边时,侯晁楠开口道。

    “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行为。”赖曦夕冷声道。

    “你想怎么样?干掉白二美为南宫蝴蝶报仇?然后当上新业区的老大?最后进入那个黑帮的高层?杀人放火贩毒走私吗?!”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严厉。

    “那我应该怎么样?!”赖曦夕蓦然站定,低喝出声。

    其实她也有情绪,她也很愤怒。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被人打到脸都破了,而且是她恨之入骨的人,这是何等的屈辱。但是,她努力在阎沁之跟前压制住了自己的戾气。因为,她需要他。她需要他的认同和好感。而他温和静谧的气质,也使得她不那么血气上涌。

    此刻,面对侯晁楠的质问,赖曦夕内心的愤怒就像烈焰一般喷涌而出。她眼神冰冷而锐利的盯着他,“现在收手?不玩了?然后呢?被人剁碎活埋?老大,你在要我的命啊!”

    侯晁楠突然放柔了声音,低声道,“我会保护你。”

    她走近侯晁楠 ,突然扯开脸上的纱布,露出那狰狞的伤口,冷笑着道,“侯警官,你真的不懂黑社会。你也玩不明白!请你不要再高高在上的指责人。”

    侯晁楠心里蓦然抽了下,眼里浮出痛苦之色。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抬起,似要碰上她的脸,又顿在了半空。

    他知道她今晚被打了,但他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赖曦夕瞳孔微缩,突然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她不想他再多看自己这丑陋又狼狈的模样,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侯晁楠快步追上,由身后抱住了她。她挣扎,他抱的更紧。

    “夕夕,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会用尽我全部的力量,照顾你,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相信我,好吗?”

    “相信又怎么样?我并不需要啊。”赖曦夕冷声回应,带着轻蔑和嘲讽,“你要是真为我好,就让条子少找些麻烦。”

    “五年前,在我向你求婚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认定的妻子!”他的双臂蓦然加大力气,紧紧抱住她,似乎要将她融入他的血骨,冷硬的声音带着沙哑,却又坚定而清晰。

    赖曦夕用力的深呼吸,拼命克制住胸臆间汹涌翻腾的东西,她知道现在只要一个不小心,所有的情绪就会随着眼泪崩溃而出。

    赖曦夕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死去的脸孔,那些张牙舞爪的血腥,那些血肉模糊的躯体……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与他无关。她不能将他拖入一个绝望的深渊。没有她的明天,对他来说,会更好。

    赖曦夕用极度冰冷的声音,轻悠悠道,“可是,我对你实在没兴趣了呀。”

    话刚落音,她猛地出肘,朝侯晁楠胸腔击去,猝不及防的侯晁楠受到这一重袭,被迫连着后退了几步。可是,身体的痛,万万不及心里的痛来的凶猛……

    他看着她的背影逃也般的迅速离去,像是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他们有过的那些幸福,都是假的吗……

    为什么他被伤害到痛不欲生都放不下,她却可以如此绝情和冷漠……

    为什么每次抱住她的感觉,却又是那么真实……

    回到家中,赖曦夕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脸上的伤,确实,惨不忍睹。

    她对着镜子,自嘲的扯了扯唇角。

    还好,上次的事情后,阿来去瑞士了。也或者说,是被她强行送走的。如果被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一场风波。

    她走到卧室的梳妆台旁,由最里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几年前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他跪在她身前,手中一个小盒子,眼底一片虔诚,仰望着她,一字一顿无比坚定的说,“赖曦夕,我想娶你。我们已经走过了三年,我想跟你走过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直到我们都白发苍苍,直到我们走不动路,依然在一起。”

    他打开盒子,一枚硕大的钻石,被包裹成心的形状,嵌在戒指上,安静的躺在丝绸中,在月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眼神有些忡怔。

    他的脸庞染上丝丝缕缕潮红,平日坚毅俊朗的线条也有了些局促和紧张,但他仍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三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就想送给你了。但你却在那天提分手,我一气之下,把戒指扔进海里。可是……我真的放不下……我又去捞了起来……”他有些自嘲的勾起唇角,“真是自作孽,扔它只用了三秒,捞出它花了三个月……”他的目光随即转为热切,“但我知道这辈子是怎么也放不下你了……夕夕,你也不要放弃我,给我们的爱情一个归宿。”

    山林中刮起的风,在两人之间穿梭而过。

    少女细碎的发丝被吹起,一双瞳孔里的种种情绪,被低垂的浓密的眼睫毛所遮挡。

    “可我并不想嫁给你啊。”许久,她轻声道。

    “……到底是为什么?”他愤怒的低吼,“三年了,你对我不会是假的!”

    赖曦夕蹲□,看着他,双眼是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与漠然,“现在,我已经不爱你了。这世间最不能勉强的,就是感情。如果你还有一点男人的自尊,就不要再纠缠一个对你毫无感觉的女人。”

    因求婚而染红的脸庞变得煞白又煞青,痛苦、恐惧、愤怒、不甘、羞辱……各种情绪在他眼里拥挤着、喧嚣着,沉沉下坠,漆黑的瞳孔犹如绝望的无底深渊。

    她由他僵硬的手中拿过钻戒,唇角勾起一抹笑,赞叹道,“cartier定制钻戒,真美!既然原本打算送给我,那我就收下了。”她阖上盖,装入自己兜里。“哪天混不下去了,靠它也不愁吃喝。谢了。”

    说完,他淡然自若的迈步离去……

    当赖曦夕躺在床上时,电话响了起来。是阎沁之。

    她接起来,但没人说话。随后,电话那端传来钢琴声。是她晚上弹奏的那个曲子。

    她跟着音乐轻轻的哼了起来,“……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曾与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里……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她扬起手,看着指间那枚闪亮耀眼的钻戒,眼底光华流转,“……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一曲落毕,那端传来阎沁之清润柔和的声音,“晚安。”

    “晚安。”她回道,挂了电话,眼泪在不经意间由眼角滑落而下。

    她将戒指送至唇边,轻轻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