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5章 黑暗之中

清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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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无尽的黑暗-----

    没有风,也没有声,更不会有光,什么都没有。这里是一片空虚,好像在出生之前在母亲腹中,那种无法感知无法思考的一片空濛,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母亲的温暖和爱,有的只是空无中的冷漠,冷漠中的死寂。

    艾德不知何时已经习惯了这种黑暗,甚至仿佛自己就应该在这种黑暗之中。

    他*着全身,像在母亲腹中的胎儿一样窝在黑暗里,仿佛黑暗的儿子。

    他醒来,从黑暗中坐起,有些迷茫,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艾德站起身,整个虚空的孤独向他涌来,艾德打了个冷战,觉得很冷,“这是哪里?”

    “你醒了?”

    “谁?”

    “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沉睡太久,是该醒来了,来吧,过来找我!”那个声音很平淡,却有种无法拒绝的味道。

    艾德的面前的虚空中浮起一扇黑色的大门,在昏暗的诡异微光中有些冷漠,冰冷的青铜大门爬满岁月的锈迹,浮雕的曼陀罗仿佛盛开在岁月之畔的忧伤,鲜血绘成的恐怖骷髅头淋漓在大门上,和绿色的铜锈相互辉映,突兀而和谐,那面鲜血绘成的骷髅长着大嘴,仿佛在倾诉着远古的恐惧,门上用鲜血写满了一个个火焰般的文字,艾德想要去读,眼前却总有一层雾气让他无法辩读上面的文字。

    又是这扇大门,这不是他第一次站在黑色大门前,

    “推开它,我告诉你真相。”黑暗中的声音说道。

    “真相?什么真相?”艾德问道。

    “真相----关于你的真相。”

    艾德伸出手按在门上,突然皱起眉,“我不需要知道什么真相。”他收回手转身离去。这里让他不安,前几次站在这门前都是艾可儿的灵魂锁链将他拉走,这次,她的灵魂锁链却没有出现。

    “等等!”那个声音喊道,“或许真相真的不重要,但是,你不想救你自己吗?你不想救艾可儿吗?你不想救她们吗?”

    艾德突然觉得胸腹间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腹部一个巨大的伤口,露出森森白骨,血肉模糊的腹部隐隐看到蠕动的内脏,他想起来自己被血影重伤,似乎已经死了。我真的死了吗?他心中问自己。

    那个声音能够知道艾德心中的意念,“你还没有死,不过很快就是了,是活着还是死去,全在你的选择。”艾德面前的黑暗中亮起一点光,光点化作一幕画面,那是一个冰封的大峡谷,艾德仰面躺在雪地上,身上铠甲破烂,全身血迹斑斑,他胸口处铠甲被撕掉,露出*的胸膛,心脏处盛开这一朵蓝色蔷薇花,蔷薇花在渐渐枯萎。

    一头柔顺的蓝色长发散落在他满是鲜血的胸膛,落在那处巨大的伤口被鲜血染红。

    那个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是艾可儿吗?那个将脸贴在他胸膛,迷离着眼睛哭泣的,是那个冰冷的艾可儿?

    “你看到了?你活着会有很多人高兴,而你死了,高兴的只是这些人。”

    丹莫的脸一闪而过。

    艾德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画面中艾可儿的悲伤的脸,画面中的艾可儿仿佛感到了什么,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然后苦涩一笑,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撕下自己的裙角,擦拭艾德身上的血。

    这时她身后的两座冰雕忽然动了,被冰雪封印着的斑斓兽和血精灵,覆盖他们身上的寒冰开始崩裂,一个个细小的裂痕出现在冰霜封印上,艾可儿却还不自知。

    “你就这么死了?你这个蠢材----欠我的还没有还清,就要死了吗?”艾可儿笑着,眼泪一滴滴流下,滴在艾德冰冷的脸上。“这下我和你的契约无法履行了,我们的灵魂锁链契约,还有我们两族之间的----联姻契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总在意淫这件事?你这个混蛋-----”

    “艾可儿,小心,他们冲开封印了。”艾德在黑暗虚空中大喊,然而艾可儿不会听到,因为在那个世界,艾德已经‘死’了。

    “她也要死了,她的寒冰封印封不住血精灵和斑斓兽。”

    “救救她。”艾德转身对着大门喊道。

    “救她?能救她的不是我,是你。”

    “告诉我怎么做?”艾德攥着拳头吼道。

    那个声音嘿嘿一笑,“打开大门,过来找我。我给你力量。”

    艾德咬着牙,又看了看画面中艾可儿悲伤的脸和她身后渐渐融化的冰雕,他一咬牙,一把按上大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大门推开了。

    吱呀------沉重的声音响起在死寂的黑暗中,那声音仿佛他儿时的某个午后,他午睡间那个无法挣脱的梦魇,那个他醒来后被告知亲爱的妈妈死去噩耗的那个午后,那个无法醒来的梦中的推门声。

    门的后面是什么?

    艾德曾经想象过,也许门后面是一群黑暗的厉鬼幽魂,也许是一群地狱恶魔,或者藏着某种未知的邪恶凶魂,然而当他推开门后,并没有什么异象发生,黑色大门的后面依然是黑暗。更加沉重的黑暗!

    他一步踏入,无尽黑暗将他吞噬,有些冰凉,有些阴冷。

    “来,过来找我。”那个声音继续缓缓说着,股股黑紫色气流从黑暗中凝聚,化成一个个黑色的小蛇朝艾德涌来,缠上他的胳膊,缠上他的大腿,最后全都钻进他的腹部,腹部恐怖的伤口开始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内脏在自我修复,破碎的骨骼在生长,血肉愈合,几乎眨眼间残破的身体就被修复完好。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那时在凯撒森林他的手臂被弩箭射穿,当时就从黑色大门中涌出一股黑暗的气息,将他的手臂修复,艾德意识到这是他体内的大恶魔息再一次修补自己的身体,他攥起拳头,仿佛更加有力量了,这种冰凉而舒爽的感觉让人上瘾。

    艾德抬脚继续循着声音向前走去。

    沙沙沙-----黑暗里隐约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仿佛拥有无数只足的怪物在沙地上移动。艾德忽然发觉自己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低头一看,黑暗里不知从哪儿伸出一条条触手,将他的双脚缠住,似乎正在将他向下拉。

    拉向沉沦的地狱。

    他呼哧呼哧穿着粗气,每一步都筋疲力尽,但却坚定无比。身后的那扇黑色大门已经很远很远,只剩下一个光点儿一样在不可触的遥远,回头看时那就像天边的一颗行星,艾德知道自己已经在黑暗中走了太久,在不知不觉间缠住脚的触手也将他拉下很深,在虚空中,艾德不知黑暗的尽头是什么。

    他已经和那个门外的世界相距太远,一条蓝色锁链从他胸口伸出将他缠绕,将他束缚,将他紧紧绑在心里,身后的从光明里伸出的锁链用力向后拉他,想将他拉回原来的世界,艾德凭借心中一股黑色的念头努力向前走去,想要找到那个声音。

    艾德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必须要活过去,去救艾可儿和他自己。

    “再往前一点儿,我就在这里。”那个深沉的声音说道。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终于出现一个亮光,一道月光一样的光芒从上向下照射着,突如其来的光芒让在黑暗中行进了很久的艾德不由自主地抬手挡在眼前,向上看去无尽的黑暗,看不到那束光芒从何而来,好像在这片黑暗上方有一双大手像提线木偶一样操纵着这片漆黑的空间。

    在那束月光一样光芒中,艾德看到了,那个一直对自己说话的声音,那不是魔鬼妖魔,而是一个黑发的人,他双手被向后吊起绑在一个十字形的青铜架子的横杠上,脚踝处是两根粗重黝黑的锁链,上面血迹斑斑,他仔细一看,那人的双脚脚踝处竟然没有一丝血肉,黑色锁链竟然直接锁在他的腿骨上,连双手也是,被束缚处的血肉已经被磨光了,只有白的发亮的骨骼随着他身体的颤抖碰撞铁链,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黑暗中的那个人头发前垂在额前,身上一丝不挂,满是伤痕,处处都露出白骨,胸腹处一个大洞,里面竟然没有心脏,淅淅沥沥的鲜血从他身下淌出,那血液竟然是黑色的,他低着头,像是死了一样,他身体前倾,让锁在手上的锁链绷直,身上却仿佛没有一点儿力气一样,这样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十年,或许是永远。

    艾德静静走上前去,看着那头黑长发默然不语。

    他这才发现那个男人背后还插着六根长长的黑色棘刺,自他两腰处,胸口处,脊椎处分别贯穿了身体,黑色血液汩汩而流,他听不到一丝呼吸,那人好像死了。

    “你终于找到这里了?黑暗的儿子。”

    “你能救我?”艾德问道。

    “不,不是我能救你,而是你能就你自己,或者说,我能就我自己----”

    “-------”

    “来解开我的束缚吧。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一切”

    他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张刚毅的脸,黑色的眸子亮的瘆人,脸上满是鲜血,却掩饰不住那种横行无忌的张狂,好像连天上的神明也都禁不起他轻轻一瞥。

    艾德伸出的手忽然停住,满是惊讶地看着他。

    “你怎么长的和我一样?”

    “因为我就是你呀----来解开我的束缚吧,让所有忤逆我们意志的家伙,都去死,去死吧,哈哈哈哈。”那个残破的艾德张狂的大笑起来,声音响遍黑暗每个角落,他身上的锁链被他癫狂的狂笑拉扯的哗啦啦作响,连锁着他的十字架都有些颤动。

    “放了我,我们就去杀了血影,让可儿不被任何人伤害,让她扑进我们的怀抱吧,美丽可口的蓝精灵----”

    “哈哈。哈哈哈。”他张狂的笑着。竟然笑出了眼泪。

    艾德忽然很期待他之前所说的真相了,这个黑暗的世界究竟是哪儿,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是谁?为什么每次受过重伤都会来到这里,然后那些大恶魔息就会迅速修复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个被束缚者说他和艾德是同一个人?他很想知道,但现在他没有时间询问。

    他伸出手,伸向那人的脖子上的锁链-----

    无尽黑暗中月光一样照耀下来,照在艾德和另一个自己身上,让他们有种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一般的肃穆,所有黑暗中只有他们两个在光柱中,仿佛在升华着什么,释放着什么,祭祀着什么,黑暗里的异动越发大了,那是种触手划过地面的声音。

    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枯槁男人抬起残破的头颅,被刑具撕开的嘴露出血色的牙齿,发出一声低哑的笑声,张开嘴一股黑气摇摇飘上无尽虚空黑暗,他快意地狂笑着,黑气变作一条黑鳞巨蟒,翻滚虬结腾云而出。

    黑暗里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艾德猖狂大笑“黑暗之子,你逃不掉!让我和你融为一体吧!”

    这时那条黑气化作的怪蟒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变成数段从虚空中落下,重新变成邪恶的黑气,突兀而来一道金色光辉,打断了艾德正在进行的某种仪式,光辉于黑暗中急速奔驰而过,并发出隆隆的响声,如同惊雷由远到近,拨开虚空中无尽的黑云,一辆金色的战车闪电一样驰过,漂浮在云层里的神秘巨大触手纷纷躲避。那些怪异的头,神秘的眼,恐怖的爪子和触手被金光照耀寻索退避,引入更加深沉的黑暗不敢再出来。

    那金色战车所过之处神秘触手怪物收回它树枝一样的肢体为其让路,被绑缚的男人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即惊讶又愤恨,带着浓到无法化开的怨毒,仰头长着残破的大嘴,发出一声凄厉怨鬼一样的嚎叫。

    “又是你-------”

    那战车上人看不清身形,挥手投出一柄金色长矛,长矛准确的钉在艾德面前的十字架上之上,一片光辉中黑暗被驱散,那十字架上的人的全身燃起金色的火焰,发出痛苦的嘶吼,一边挣扎着向被金光晃了眼的艾德挣扎。

    “不----本尊,放了我----放了我-----”

    金色烈焰很快将十字架连同所有黑暗燃烧一空,金色战车也消失在黑暗里,艾德的目光却变作惊恐而愤怒,他大叫一声,“回来----给我力量,给我力量-----”

    十字架和那个诡异的男人消失了,无边的黑暗也消失了,没有他承诺的力量,自己拿什么去救艾可儿。

    这时一个轻佻的笑声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呵呵,主人,你好像有麻烦了,莉莉丝来晚了吗?”

    艾德悲愤的脸忽然热泪盈眶,“你咋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