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2-09

覆水倾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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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已经在一家大型企业工作了,做文案策划工作,在公司已经是一名主管了……”

    桑德把他与付月的初遇讲了一遍,故事里意气风发的他和那个漂亮腼腆的少年的相遇充满了命运般的邂逅意味,一个成熟且拥有工作资历的成年男子,一个有才华却内向腼腆的男孩,相恋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还在校园的付月迷恋着这个有着浪漫笑容的男子,直到毕业也进入了他的公司,在他的部门工作,每天从睁眼到入眠,都能见到他。

    桑德也很爱他,可是渐渐地,他发现了这个年轻男孩的不同之处。

    付月非常敏感,因为性格内向,他的观察力极其敏锐,并且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洞察力,这让性格大大咧咧的桑德有些头疼,他时常不知道付月情绪转变的点在哪里,有时候对方生气了,自己看不出来,对方不高兴,也不说,甚至恋爱一周年纪念,也是在付月出事故之后对方才慢吞吞说出来的。

    “我自认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但是和他在一起,我总觉得他太洞悉人心了,让我……有点不自在。”桑德笑了笑,“不过因为我爱他,而且自认没做什么亏心事,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也就随他去了。但是,公司的同事并不这么想。”

    岳沣嘲弄地说了一句:“职场。”

    “是的,职场。”桑德笑了笑,“他那样的性格,在职场中很不讨喜,而我们公司内部的情况又比较复杂,尤其是在文案策划部门。你知道这种部门……有才华的人非常多,性格豁达的却不多,付月他……”

    桑德顿了顿,喝了两口酒,继续说:“付月不喜欢那里,辞了职,但是看不到我,他又很没安全感,所以我也辞职了,开了现在这家小店。”

    岳沣诧异:“你以前的工作听起来很不错,就因为他,你放弃了?”

    “我认为他比较重要,工作反而没关系,现在的工作也能养活我们俩。”岳沣笑了笑,“我们都不是多有野心的人,能过活就行了。”

    岳沣想起他宅在家里做家务那个娴熟样子,的确像是比较居家的人。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桑德问他:“岳沣,我问你,我……真的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男人吗?”

    岳沣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尴尬几秒后,才说:“现在看上去……是挺招人喜欢的。”

    “谢谢你的夸奖了。”桑德苦笑,“我的工作……嗯……怎么说呢,在我的工作中,会遇到一些别有用心的客户。”

    岳沣挑眉:“什么叫别有用心的?”

    桑德看着他弯了弯眼睛:“像你这样的吧。”

    岳沣的手顿在半空,盯着他看。

    桑德没理会这些变化,继续解释着:“就是来找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修改什么材料,而是……单纯地想接近我,或者从我这里探听什么消息,两者都有的也很多。这些别有用心的人使出的手段有时候非常得……下作。”

    岳沣还在思考怎么个下作法,桑德却略过了,直接说:“付月有一次无意中撞见我和另外一位客人十分亲密的抱在一起,他非常生气。事后我向他解释过这件事,他当时原谅了我,我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只要我在以后的工作中更谨慎一些,不要答应任何客人的邀约,刻意地与客人保持距离,这样就好了。”

    “但这件事成为了一根刺,牢牢地扎在付月的心里,让他开始变得不安,对你也开始怀疑,是吗?”岳沣说完这句话,又补充,“敏感的人向来多疑,他的性格听起来就像是这种人。”

    桑德苦笑:“是啊。”

    岳沣无言。

    “忽然有一天,我们晚上睡着了,半夜我习惯性地去抱他,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桑德的表情沉郁下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了绳子,被绑在床上,而付月在床边坐着,低着头看我。”

    黑暗里,付月的表情看不清,只一双眼睛明亮得近乎阴森。

    当时的桑德并没有意识到危险,而是迷糊着问:“亲爱的,你绑着我做什么?”

    付月缓缓开口:“没什么,想看看你。”

    “看我就看我,绑着我做什么?”桑德打着哈欠,“松开我啊,乖。”

    “我想多看看你。”付月笑了笑,很温柔,“因为大约以后看不到了。”

    桑德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他挣了挣,发现挣不开。付月把他绑得很紧,他皱着眉头说:“亲爱的,把我松开。”

    “你会离开我吗?”付月问。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桑德诧异,“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我很怕……”付月抚上他的脸,额头贴着他的,“亲爱的,我很怕你会离开我。”

    桑德叹气:“我不会的,我就在这里。”

    付月笑了笑,说:“我信你,但我不信其他人。他们会从我身边把你抢走的。”

    桑德拧着眉头,语气严厉:“我不会。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我不会因为其他人而离开你,永远不会。”

    “谁能说得准呢?”付月的语气开始发飘,有了几分危险的意味,“只有把你永远留下,你才不会变。”

    桑德抬头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付月从身后抽出一把刀,抵在他脖间:“我想杀了你。”

    桑德愣住:“逻辑在哪里?”

    “死人是不会背叛我的。”付月冷冷道,“也不会离开我。”

    桑德大皱眉头,却没有恐慌,奇怪啊,他竟然一点不恐慌。他问:“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一直都有。”付月盯着他的眼睛,笑了笑,“其实……从我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想这么做了,但是……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努力正常地恋爱、生活、爱你,但是……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这段话才是真正让桑德害怕的开端。

    “无论多努力地维持正常,想要杀死你的欲望从来没有消失过,并且越来越强烈。”付月将刀逼近他的脖颈,锋利的刀刃割开了他的皮肤,“桑德,我很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多希望你一直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干净的、温柔的,笑起来像最理想的情人。”

    桑德的呼吸急促起来,盯着他问:“付月,你做过精神评估吗?”

    付月挑眉:“你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名字了?不是应该叫我亲爱的吗?”

    桑德厉声道:“回答我!”

    “不做也知道结果。”付月笑得坦然而冷酷,“我很了解自己,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桑德,我会杀了你的,我不是在开玩笑。”

    桑德深吸一口气,脖子上流的都是血,他甚至笑了笑:“很明显不是吗?”

    付月回了他一个笑,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大概有点久,我们聊聊天吧。”

    桑德苦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要死在最爱的人手里,还是失血过多而死。

    他不想与付月聊天,脖颈上的伤口渐渐拉大,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身体开始发冷,并且渐渐无力。无法动弹的他只能仰躺在床上,视线渐渐模糊,神智开始不清醒。

    付月对他说着话,语调温柔,说着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些甜蜜的过去仿佛淬了毒,经由付月的嘴里说出来,简直荒唐可笑。桑德甚至怀疑那些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他和眼前这个看上去乖巧漂亮的青年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他的精神失常倾向。

    他渐渐听不清付月在说什么,这一点引起了付月的不满,竟然从柜子里把篮球找出来,对着他狠狠地拍下去。

    桑德胸口被击中,胸腔不自觉弓起,有了呕血的感觉。

    这样的冲击令血流得更快,付月喊着他的名字,说着话,要桑德回应。如果他没有回应,篮球就会继续砸下来。

    那近乎是一场虐待了……

    桑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回忆太过惨烈,他眼前有些发昏。

    酒精的刺激让他恍然间有了回到那一晚的错觉,晕晕乎乎的状态,灼烧一般的心,甚至昏暗中看着他的眼睛……他揪住自己的衣领,失控地大口喘息起来。

    “桑德先生,你怎么了?”岳沣着急地站起来,跑过去拍着他的背,“怎么样?”

    桑德根本没意识到他是谁,只是急促地喘息着,喝过的酒都咳了出来,脸涨得通红,十分狼狈。

    岳沣不得不把他扶起来,给他胸口顺着气,拉着他朝外走:“我们出去,这里太闷了,去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结账!”

    服务生跑过来,岳沣看也不看扔给他一叠钱,拖着意识不清的桑德出了门,来来焦急地跟着主人,绕着他们大声地汪汪汪喊着,把周围想过来一探究竟的人都吼了回去。

    两人出了小酒馆,新鲜的冬夜空气让桑德窒息的感觉好了些,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吸气,再狠狠咳出,像是要给肺排一遍毒。

    等他咳嗽得差不多了,身子渐渐支起来,岳沣忽然一把将他抱住,头埋在他颈间,胳膊搂得死紧,声音都在发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桑德笑得很难看,却还是宽慰着他:“我这不是……咳咳……活过来了吗?”

    岳沣紧紧抱着他,眼泪沾湿了他的围巾。

    桑德感觉到颈间的凉意,呆呆地问:“你……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