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名字

水渺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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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闯入者,不让他在撒西尔作乱是校园护卫队的职责,不过后续的安排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克拉将事情上报训导处。

    训导处早已接到3s级强者强闯校园的消息,此刻听闻对方没有大开杀戒或者作乱,心下松了口气。但旋即,问题就来了。

    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是个正常的3s级强者,他们可以与其沟通,弄清对方的目的,做出处理方案。可现在却是个心智不全的。训导主任愁白了头。

    除了将事情继续上报。他只能将目光放在了崔椼身上。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很显然,这位心智有问题的冕下是为了这个地球人而来。这一点从对方那紧紧盯着一刻也不放松的目光就能看出来。莫非是把地球人当成自己族人了?训导主任瞄了眼同样的黑发黑眸,默默腹诽。

    令训导主任惊讶的是,上面的回复出奇的快,处理方案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既然不能赶走,就随他。明明是一句似乎无奈的决定,训导主任却莫名从其中察觉似乎另有隐情。

    但很显然,他并不具备知晓这份隐情的资格。

    “随他”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这还涉及到了别人。

    训导主任只能跟崔椼详谈。

    让训导主任意外的是,崔椼对他们的处理结果竟然并没有多少抵触,似乎也没多少意外,平静地接受了与男人同住的建议。

    他接受地太简单了。这让训导主任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崔椼也知晓什么内情,只有他一个人被排除在外。但是显然,这不可能。训导主任已经查过崔椼的底细,被红鹰所掠,智脑户籍全是在西地亚办的。这样的人哪可能跟上面有什么联系。

    事实也正如训导主任所想,崔椼确实不晓得什么内情,相反,他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是,他一个也没问。

    当一个人资历、地位都不够的时候,他所问出的任何问题,都是在请求施舍。

    走出训导处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天上的星星不算太稀少,也并不繁盛,西边的天空聚集了一小片,东边却只是零星微弱的几颗。校园里林荫道两旁矗立着街灯,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将整条路都映照地亮如白昼。墙根底、树荫下却全是黑暗。

    无论哪个世界,总有一些东西是一样的,比如天空与大地、白昼与黑夜、光明与黑暗、树与草、风与水……天地总是如此相似。

    白日从来温暖,夜色总是凄凉。

    风是从西边吹过来,树叶连同身上的衣服一同簌簌作响。

    星际世界的衣服都是紧身合体的,做工精美,质地精良,穿在身上美观、舒适,便(bian)宜又保暖。

    但崔椼还是更喜欢汉服,并且随着一日一日时间的推移,越发思念。

    今日尤甚。

    身后是不亚于明亮街灯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崔椼却不甚上心,多少时日以来,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感到如此得寂寞。寂寞是从前就有的,只是从未像现在这般突兀地展示在眼前。

    身后的人,有一张与父兄同族们相似的脸,然,却并不是他们。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这首诗是后世一个叫王维的诗人所做。崔椼的梦带给了他很多东西,不仅仅是沧海桑田的历史变迁,更有后世文明中的种种细节所存。他的记忆太好,看过的、听过的,哪怕只是错眼而过,实则也已记在脑海深处。

    然,这首诗却是记在灵魂深处的。他只读过一次便入了心。

    之前他从未吟出口,今夜却久久盘桓在他脑中,不肯离去。

    他从前常常为体弱所困扰,如今想想,纵使常年病弱又如何,有父母亲族相伴,纵是只有二十五年,也是无憾。而今孑然一身,异世相隔,父母亲族无从相见,纵然身体康健又如何?

    这一瞬间,崔椼竟陡然生出一种兴味索然之感。

    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崔椼略一侧头,正见到男人古铜色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他慢慢抬起头,终于对上男人那双呆滞而茫然无神的双目。

    静静地对视了片刻,崔椼忽然一笑,恍若周身云雾散尽,神智清明,“我竟也多思多愁起来,如你这般芒昧无觉,尚且有所执着。我这般好手好脚,心智如常,却妄自惆怅,茫然悲伤,岂不惭愧?”

    他细细地看了眼男人茫然呆滞的双目,又抬头看向天上茫茫星辰,思索片刻,慢慢道:“芒芒昧昧,因天之威,与天同气。同气者帝,同义者王,同功者霸,无一焉者亡。故不言而信,不施而仁,不怒而威,是以天心动化者也。他们既不肯告知我你的身份,你又不能说,总不能连个称呼都无,不如,便叫你‘芒’吧。言你今日芒昧,亦愿你有一日再回觉醒之时,重展锋芒。”

    说话间,男人的手已经放开了他,崔椼转身,漫步往宿舍里去。

    而崔椼没有看到的是,就在他话音一落之时,男人茫然呆滞的双目中陡然闪过一道肉眼难见的璀璨光芒,仿佛一具陈旧的躯体注入了一股新的灵魂,以摧古拉朽之势扫遍男人的全身,最后直冲向灵魂深处。一声沧桑而久远的叹息幽幽然消散于天地间。

    与此同时,在某一个遥远的星球。

    身着麻衣,拄着拐杖的老者闻声奔进一座高大雄伟的神庙,神庙中的一座亘古长存的雕像正在寸寸龟裂,终至彻底崩裂倒塌。老者弯身伏地,嚎啕大哭。哭声蔓延,转瞬间,山野里、阡陌间…无数麻衣男女伏地痛哭……

    难得宿舍里三个人竟一个不落。门一开,六只三双眼睛齐齐盯了过来。

    客厅里还在播放最近最热门的电视剧。

    三个人的注意力却全被崔椼和他身后的人吸引。

    卡瑞斯眼睛亮晶晶,哪怕知道阿芒神志不清,居然也不敢放肆大胆,几步飞窜到崔椼身边,低声窃窃,“这位……怎么跟你回来了?”

    崔椼却是很坦荡,直言道:“主任说,交给我了。”

    卡瑞斯差点被噎到,目瞪口呆:“什么叫‘交给你’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阿杞从房间里跑出来,电子眼在它主人和主人身边的陌生人身上移动,崔椼正好吩咐它,“阿杞,一会儿学校会把床送来,你去收拾好,往后,这就是我们的室友了。叫他阿芒。”

    卡瑞斯:“……阿芒,是这位冕下的名字?”

    崔椼点头,“嗯,刚起的。”

    卡瑞斯:“……”我说怎么跟“阿杞”那么相似。

    克伦威尔:“……”这位冕下有朝一日清醒过来,不会杀人灭口吧?

    莫里:“……”他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吗?

    很明显,3s级冕下这个身份在三个星际少年心中的威严性比崔椼大多了。

    学校派人送床的动作比崔椼料想得还要快,几乎是崔椼说话的时间,就接到外面的通知了。阿杞跑回屋收拾好地方,印着撒西尔标识的机器人拿着床具进来,没一会儿功夫,床就装好了。连同被褥等生活所需品,一应不少。

    亏得撒西尔住宿条件不差,房间很大,多个人住也并不见拥挤。

    阿芒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仍然紧紧地盯着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崔椼。卡瑞斯小心翼翼地削了个青果放进果盘中,推过去。阿芒全然不见。崔椼把青果拿起来递过去,阿芒接过,啃起来。

    卡瑞斯乍舌,拉着克伦威尔嘀咕,“你说,我要是递过去,他会不会吃?”

    克伦威尔正从阿芒啃青果的动作回忆起晚饭时被连皮带骨头啃得精光的清蒸虎掌,黑着脸瞥他一眼,“你去试试好了。”

    卡瑞斯闭嘴,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不过看了阿芒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罢了。万一青果递过去,人家没接,一巴掌把他拍墙上,他哭都没处哭去。精神病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病人是3s级。这样一想,卡瑞斯忽然觉得崔椼的胆子还真不小。

    一切收拾妥当,崔椼就带着阿芒回房间了。

    崔椼本来都已经做好今晚被盯着睡一夜了,却没想到,阿芒居然很听话,跟孩子似的,让他睡觉,他就乖乖躺上床闭眼睡觉,没多一会儿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次日一早,崔椼醒来。阿芒就同时睁开了眼睛,跟着崔椼一同起床梳洗。

    阿杞由伺候一个人变成了伺候两个人,亏得它是一个机器人,绰绰有余,又不觉劳累。一切仍然井井有条。

    卡瑞斯有点难以置信,明明身后多了条3s级的强悍尾巴,崔椼居然跟没事人一样,该晨练晨练,该吃饭吃饭,该上课上课,竟然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

    而阿芒,竟然就那么乖乖地跟着崔椼去晨练、上课。

    学校那里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几天下来,卡瑞斯几乎以为那天学校护卫队长那声“冕下”只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