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泽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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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零五>

    用过了晚膳,佟玖酒劲上来,有些困顿。

    “闷了这一日,本还想着饭后出去走走的。”济兰看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的佟玖,温和的道“这样瞌睡,不如早些去睡吧。”

    “难得你有兴致,哪能辜负。”佟玖听后起身,道“况且才吃完,怎么好就睡下,久了岂不成酒囊饭袋了。”

    于是,富察沁服侍济兰穿戴整齐,披了披风。虹筱、景赋等人也都随着,一行五人朝着运河边去了。

    夜风清凉,缕缕春风混着些江水的湿气,拂面而过。

    济兰坐在马背上,偎在佟玖怀里,扬头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耳畔是身后人泛着绿茵陈的鼻息,那样近,那样真实。

    觉得身前有些渐沉的佟玖,揽着济兰的手紧了紧,微微侧头来瞧她,道“怎么才出来,就这样恹恹的?”

    “哪里恹恹的,夜静心静,人自然便静了。”济兰有些小女儿的腔调,就着马背的晃动用玉耳轻轻地在佟玖的脸颊上亲昵的摩挲了下。

    听着身后人呼吸一重,紧接着喉咙嗢咽一声,便用肩膀往后顶了顶她,道“问你些正事。”

    “什么?”佟玖清了清嗓子,稍稍拉开些两人的距离,坐好。

    “可曾想过要在济宁开家汇正升的分号?”济兰朝远望了望,隐约的已经可以看到运河码头上夜泊船家们的船灯了。

    “才来,还未顾得上这些。”佟玖想了想,如实的道。

    “嗯,倒也是。”济兰道“也是说好的,汇正升关外你管,关内我管。”

    “想来,济宁是运河之都,沿商的要塞,咱们的票号过来也是迟早的事。”佟玖肯定的道。

    “那依你看,开在哪好些?”马沿着佟玖白日里往运河逛的商区走着。

    “自是要开在这沿河临码头的商区内恰当些,不过像这样的好地方都是寸土寸金,铺面又十分的紧俏,一时怕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佟玖也随着济兰的视线朝那些打了烊的商铺看着。

    “我看那家铺面就不错。”济兰扬手指了指,道。

    佟玖看了看“哦,那不正是愈合堂嘛。”

    “药铺就不适合开在这样的繁华喧嚣之地,免得分心拿错了药,是要出人命的。”济兰笑了笑,道“走了这一会儿,身上有些凉了,咱们回吧。”

    翌日,一大早,梁柏就来了。

    原来他昨个连夜走水路到下游去雇了几个摆渡的人来,又到船市买来几条破船,这是来找佟玖交差的。

    “夫人,姓梁的那个伙计要见九爷。”听着里面迟迟没传唤,富察沁看了看时辰也差不多了,端了温水到内室门口低声道。

    不久,听着里面有响动,济兰披着褂子掀门帘出来,压低声音道“九爷昨个儿累了,还未醒呢。有什么事让他去办就是了。”说着接过富察沁递来的温水,漱着口。

    “姐姐,夫人呐?”济兰刚吐了口里的漱口水,就听门上豁亮的一嗓子“夫人,我回来了!”不是从德州赶回来的富察米又会是谁。

    “小声些,九爷还未起呢。”富察沁一把扯住大大咧咧的妹妹,喝斥了句,为难的看了看济兰。

    “先自去洗漱换换衣裳,晚些过来一起用早膳吧。”济兰看着风尘仆仆的富察米,没责备的意思。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不起......”富察米不以为然的还未说完,就被姐姐扯了出去。

    “阿济......”内室里传来佟玖的声音“夫人?”济兰闻声捧了余下的温水进去。

    佟玖睡眼惺忪的坐在床头,打着哈欠,接了济兰送来的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进去,喝完方想起这应该是给自己漱口用的,对济兰嘿嘿一笑,有些窘然的道“竟忘了。”

    “方才那个梁柏过来找你,我打发他下去了。”济兰唤虹筱进来。

    “是来回渡船的事吧?”佟玖穿鞋下船,问道“怎么不叫醒我。”

    “这是什么大事?还用得着你亲力亲为吗。”济兰坐到梳妆台前,说了句“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你既是想重用他,就要先用他。”

    “你也觉得他行,是吧?”佟玖正在铜盆前洗着脸,听济兰这样说,挂着一脸的水珠抬头笑问道。

    “他同你有相似的品行,年轻、勤快、脑子活。”济兰道。

    “虹姐儿,发现没?夫人近来常夸我。”佟玖抹了把脸,得意的坐到济兰身旁,对身后要为自己扎辫子的虹筱道。

    虹筱头不抬眼不睁的,只是看着她的头发“我倒是盼着有些人,日后天天的都如这几日这般清明,那就谢天谢地啦。”

    当天养正堂免费的渡船队便开始运行了,又刚好富察米也回来了,济兰让人到渡船上张贴养正堂义诊的告示,看病不诊金,买药还送安神的香囊。

    如此一来,养正堂门前的下游码头长街须臾间就如赶集般热闹。

    再说上游,不但渡船没人坐了,连街上都冷冷清清。

    用得了早膳的佟玖,散到下游的码头前,看着几条破旧的船上挂着大红花和养正堂的旗号,摆渡人身上也穿着养正堂的号衣。

    叫来梁柏,疑惑的道“这就是你买的船?怎么不买些新一点的。”

    “东家,我是这么想的。您看啊,咱们这不要钱的渡船队一开,上游那些摆渡的用不了多少时日就朝不保夕了。到时,咱们就可以低价买他们的船,再雇佣他们为咱们摆渡。”梁柏解释着。

    “那我就不明白了,这些人不妥么?为何还要雇那些人来。”佟玖朝上游眺望着。

    “那些人几代以摆渡为生,已是多年了,拉起主道来熟门熟路。而且咱们这样,难免糟了他们的怨恨,怕日后会多生出事端来。咱们这原是做善事,若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咱们所用,岂不更是好上加好吗?”梁柏道。

    佟玖听后赞许的点点头,正思忖时,便听有过路者道“听说了,愈合堂卖假药吃死了人了。”

    佟玖诧异的回头看了看走过去的路人,对梁柏道“他们方才说什么?”

    “我这就去瞧瞧,您等我回话。”梁柏说着便快步朝上游码头去了。

    一盏茶的工夫,梁柏跑了回来,佟玖正在院子里瞧着虹筱和华景赋喂鸽子。

    “东家,愈合堂被官府封了,人也给抓了。”梁柏气喘嘘嘘的道“听说是他们卖了什么用豺骨冒充虎骨的药,也有说是用狗骨的,把人吃坏了,人家来找,他们不认。”

    “来来,坐下慢慢说。”见他跑了一头的汗,佟玖扯了身边长条的板凳给他。

    “谢东家。”梁柏坐下后道“正巧昨个儿咱们施全鹿丸,人家就说养正堂卖鹿丸有鹿,你们既卖虎骨丹,可有虎或者虎骨吗?拿出鉴别一下,自知真假。”

    佟玖点点头“倒是这个理。”

    又听梁柏说道“可偏偏愈合堂不肯拿虎骨出来,对家也不是善类,就要砸店摘他们的招牌。愈合堂哪里肯依,就纵使伙计将人打了出去。结果今天一早,对家就去告官,说是小厮被愈合堂的人给打死了。”

    “出了人命,定是要封店抓人的。”佟玖叹了口气。

    “都说对家是旗人,在军门里有些权势,若是寻常百姓,官府即便是过问也没这么快的。”梁柏回道。

    “旗人......”佟玖沉吟了片刻,回想到济兰昨个晚上在运河边儿说的那些话,一面让梁柏下去,一面问身边虹筱,道“你说夫人昨个儿晚上,是去遛弯的吗?”

    虹筱喂过了鸽子,拍了拍手上的米屑,悠悠的道“你办渡船队,是为渡人过河吗?

    佟玖正要往里面走,虹筱道“夫人带着沁姐儿出去了。”

    佟玖在院子里来回的踱了几踱,越想这事怎么越蹊跷呢。

    见鸽子喂的差不多了,景赋将手里的米盆往佟玖怀里一塞,道“你可以问问米。”说完拉着虹筱走了。

    “米?”佟玖低头看了看米盆里的米,恍然道“对呀,我可以去问问小米。”说着让人到前面去喊富察米进来。

    “什么事啊,前面正忙着呢。”富察米敷衍的对着佟玖福了福,道。

    “哦,我就是问问,德州的事最后怎么样了。”佟玖让她坐。

    “这不我才回来,夫人就着了姜掌柜到德州去接管德州分号了嘛。”富察米道“那个周敬堂都如实的说了,因着家里急用笔钱,才把咱们的人参、虎骨、鹿茸换出来一批私下卖给了你那相好的家。”

    “谁家?”佟玖一挑眉。

    “就,济宁的愈合堂。”觉出自己说错了话,富察米翻了个白眼。

    逞辩道“本来就是,夫人给他们那么多好处,还不是看在九爷你的份儿上么,他们自己说了不算,还来动这些个歪心思坑害咱们家的买卖。”

    说着又对佟玖道“还好九爷这次没胳膊肘往外拐。”

    佟玖不跟她一般见识,问道“那夫人和你姐姐做什么去了?”

    “看铺面去了呀。”富察米如实的道“夫人想把汇正升开到济宁来。”

    原来,愈合堂的铺子本就不是他们自家的房产,也是跟人租来的。如今这一被上封条,在那个地界能有份产业的房东岂能容了这样的事,听了消息就找上衙门去了。

    官府只好又去了封条,命愈合堂的人即刻把铺子给人腾出来。

    于是,愈合堂就此在济宁惹上了官司,不得不关了张摘了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