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在水之涘

江南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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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朝来在庵旁等了许久才等到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杜鹃。

    “小,小姐,我沿途找了,没有看见扇子。”

    杜鹃累得直不起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宁朝来擦去杜鹃额头的汗水,接过竹篮,道,

    “不碍事,许是我记错了,没有将扇子拿来。”

    宁朝来在前,杜鹃在后,相继迈步进了庵里。

    “女公子天生富贵命,左显雍容,右示华贵,何不抽上一签?容老衲细细看来。”

    不过刚跨过门槛,便听到了爽朗的笑声。

    杜鹃循着声源,走到了角落中,见到笑容满面的和尚,当即双手插腰,怒气冲冲的说,

    “世人谁不知我家小姐富贵,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得到赏钱。骗人骗到了这里,就不怕佛祖怪罪?”

    眼见着杜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宁朝来急忙出口阻止,道,

    “杜鹃,不得胡言乱语,说话的公子想必也是个香客。”

    杜鹃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年过半百的和尚旁边还站了个年轻公子。

    “失礼,失礼。”

    杜鹃吐吐舌头,窘迫的退到宁朝来身后。

    乌氏小楼还真是阴魂不散了,宁朝来拧眉。

    乌氏小楼从暗处走出,呵呵一笑,看着宁朝来道,

    “莫非女公子也怀疑我是个骗人钱财的人,才不肯给个好脸色?相见即是有缘,若女公子不嫌弃,今日在下便出银两请姑娘抽一签如何?”

    “公子言重,我并未觉得公子是骗人钱财的人。可是我并不相信抽签卜卦,也不喜欢自身命运由他人之口说出来,无论说的是真是假,都不喜欢。”

    宁朝来说罢,淡漠的转身,走向佛像。

    杜鹃接过竹篮,拿出香火,点燃后递给宁朝来。

    宁朝来手握三柱香,跪在团蒲上,虔诚的对着佛像拜了三拜。

    佛祖天眼,得知她死得冤枉,给她重新来过,定然也会保她一世太平,平安喜乐。

    三柱香奉上,宁朝来又奉上六柱。

    三柱愿她的阿翁可以安享晚年,享受天伦之乐。

    三柱愿爱她的与她爱的人万事遂心如意。

    宁朝来甫一起身,杜鹃便跪了下去,手里捧着一大把香,熏得她直打喷嚏。

    “佛祖乃是神灵,心诚则灵。”宁朝来道。

    杜鹃不以为然,“我心诚,做的也诚。”

    磕了头,奉了香,杜鹃双手合十,小声念叨,

    “佛祖,杜鹃天生福薄,承蒙小姐照顾,过了这么多年的快活日子。你若开恩,定要保我家小姐太太平平。若有祸事,杜鹃愿代受。”

    杜鹃护她,不论前世今生。

    宁朝来笑笑,从佛像后拿出一个香囊,素素净净,无一点出奇处。

    这便是启娘要她拿的香囊,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你的心意佛祖听到了,起身走吧。”

    宁朝来收好香囊,对杜鹃说。

    杜鹃起身,乌氏小楼已走到她们二人面前。

    “公子有事?”宁朝来问。

    乌氏小楼真心好奇,世间怎会有这样高傲得女子,之前见过面,说过话,此时她的表现却如对待陌生人一般,不苟言笑。

    “有事,请直言,无事,请让开。”

    宁朝来对人,向来客气,对亲近之人,客气且随和,对不愿接近之人,客气而疏离。

    对乌氏小楼,显然是后者。

    乌氏小楼尚在深究宁朝来言语中对他的不喜,你宁朝来与杜鹃已绕过他,往门的方向走了好几步。

    和尚笑着说,“女公子抽一签,我分文不取。”

    宁朝来再次看向和尚,此人虽其貌不扬,衣着简朴,但坐如龙钟,眼神犀利,必不是常人。

    “不用。”

    宁朝来话刚说完,和尚猛地甩袖,几十支竹签伴着盛放竹签的竹篓一起向她砸了过去。

    宁朝来掏出紫玉扇,打开,手腕用力,让扇子快速旋转,将迎面而来的竹签一一打回。

    竹签扑向和尚,距离不过一指,和尚广袖一拂,不过眨眼功夫,竹签散落一地。

    他拇指与食指间捏着的一块竹签上,写着——前世未尽事,此生当来报。若问缘由在?情字一把刀。

    “师父可看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了?”宁朝来忍着怒气问。

    “阿弥陀佛,贫僧多有得罪。”

    和尚故意将竹签上的字再看了一遍,施施然道,

    “女公子命格奇特,竟不止一种归宿。签文有两解,若是‘山重水复疑无路,绝处逢生是良人’,万般情事圆满,所属之人是良人;若是‘情路多阻,不是深闺梦里人。’最后结局与心相违,嫁与他人。万般命,看天命。”

    呵,果然是耸人听闻,她还以为这和尚神通广大,能看出她乃重生,到头来,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

    宁朝来理平袖口的纹绣,笑得粲然,

    “即便是求签,师父又怎会知道我求姻缘?况且,一个人两种命途,师父说笑了。”

    和尚看着宁朝来,正色道,

    “贫僧客游至此,不为钱不为名,只为相逢有缘人,女公子与这位公子注定有一段缘分。女公子问贫僧为何知道女公子求的是姻缘,贫僧只能说,女公子本就为情所生。”

    和尚说完,竟闭目养神去了,摆明了不再说话。

    乌氏小楼上前两步,冲宁朝来浅笑,

    “既是有缘,敢问女公子芳名,日后也好请女公子出门一聚。”

    杜鹃眉毛一横,挡在宁朝来面前,隔开乌氏小楼的视线,冷声说道,

    “我家小姐乃金枝玉叶,不是平常女子能相提并论的,岂能受你等无名小辈邀约?莫说邀约,日后最好不见。”

    听了杜鹃的话,乌氏小楼脸色一沉。

    他可以不在意宁朝来的冷漠,可杜鹃只是一个下人,她不能容忍她的不客气。

    乌氏小楼的变化被宁朝来瞧在眼里,她明白,若她再不管教,只怕乌氏小楼不会饶过杜鹃。

    只好沉着脸骂杜鹃,“平日教你的礼仪却是对牛弹琴,枉我一片苦心!我与公子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回去之后,面壁思过一天,不准吃饭。”

    杜鹃摆着一张苦瓜脸,点头说是。

    “公子见谅,这丫头随性惯了。”宁朝来作了一揖。

    乌氏小楼这才缓和神色,扬唇浅笑。

    宁朝来肯为了他斥责爱奴,甚好。

    “想留在这里过夜不成?”宁朝来斜睨杜鹃一眼,“还不快去将竹篮拿过来!”

    “是,马上就来。”

    杜鹃慌慌张张的跑到佛像前拎过竹篮,见宁朝来没了踪影,正巧瞥见乌氏小楼的目光还停留门口,杜鹃便往乌氏小楼面前一挡。

    乌氏小楼个高,看人时完全是俯视,为了不输在气势上,杜鹃踮起脚尖道,

    “我家小姐不是你可以惦记的,不许再看。”

    乌氏小楼望着横眉怒目的杜鹃,笑着摸了摸鼻子。

    这女子无礼归无礼,待主子确实真心诚意的,那他不如爱屋及乌罢了。

    杜鹃哼了一声,拔腿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