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探月子凤姐趣奉承 思危机王夫人阴鸷心

繁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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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儿三朝洗三仪式完毕,贾母领着邢夫人等一众女眷到凤姐屋里探月子。凤姐才接待了娘家母亲王子胜夫人,虽是有王熙凤的记忆,到底怕包子破了——露陷。好在凤姐如今正坐着月,身子也不甚爽朗倒也平安过关。王子胜夫人嘱咐了一大车话儿才放心家去,并告诉凤姐一个消息,叔叔王子腾外放即将回家,届时自小最疼她的婶子也将一同回来。凤姐儿知道,王子腾如今是四大家族中最有权势之人,贾府得的罪责好多宗都由王子腾在世时一手遮压下来的。

    这条线,运用好了倒是一大助力,运用不好可就是鹤顶红,眼下还是按兵不动,以静制动的好。凤姐如今已开始筹谋,虽还有些年,到底一步一步错不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思忖此处,倒是觉得雄心勃勃。后世她生活平和,求得现世安稳,实则却是内心强大之人,能够适应环境坚毅不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杀之后快。如今她既穿越重生,知凤姐下场凄惨,必要先自保而护他人。当然,她护她该护之人,那些该死的就让他们死个痛快。

    这时只听得门外钗环脚步的声响,便知有人来探了。平儿进来回道:“奶奶,老太太,太太们,珍大奶奶,小蓉大奶奶来探月子了。”这是她来之后,第一次见那么多两府的主子,到底有些底气不足,怕露了破绽。忙忙调动凤姐的记忆,严阵以待。

    只见小丫头们掀开帘子,打头进来的是邢夫人搀扶着一位老人,便是贾母。凤姐见贾母眼光精明,神情爽朗,身着秋色云纹织锦软缎的外罩衣,以金线团花滚边。头发花白,梳着圆髻额间佩一条云锦的牡丹连云攒珠抹额,头上戴着一支五福捧寿嵌玉镶珠钗,寿字上嵌着一块翠玉,鬓边又簪一支小凤步摇。

    贾母走到凤姐床边,早有丰儿将几把小叶紫檀椅摆下。贾母坐了,凤姐忙要行礼,被贾母按了下去。她细看了凤姐道:“凤丫头气色瞧着还好,还要好生养一些日子才好。”

    凤姐知道她点拨邢夫人之事贾母已知,怕露破绽更是小心应对,遂笑道:“都托老太太的福,咱们府里有老太太镇着,我们可就百害不侵。”

    贾母笑道:“这猴儿便是巧嘴八哥,说的我倒像镇宅太岁。”说的大家轰然大笑起来。凤姐可是预备抱紧贾母大腿的人,笑着回道:“老太太便是咱们府里的老神仙,有老太太在,我是不怕的.”恭维的贾母甚是舒心,只王夫人因知凤姐开始亲近邢夫人,对她颇为不满,心中狠毒的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我谁待见你。

    尤氏上前凑趣道:“瞧你这轻狂样儿。老太太面前你是第一得用的人儿,我们就是烙糊了的饼子,没人待见?今儿看我不把你巧嘴儿掐了去。”作势要来掐凤姐的嘴。

    凤姐知道原来总归是同尤氏搭配凑趣贾母,也笑道:“你瞧瞧你,还说我轻狂。我便得老太太的宠儿,你能怎么样?如今倒日日带着儿媳妇过来争宠了,到底怎么样?”凤姐指着秦可卿笑道:“蓉哥媳妇,你说你婆婆可是叫你日日过来侍奉老太太,得老太太的欢心和我争宠儿?”

    这话说的大家越发笑起来,邢夫人如今心境开朗倒过来打趣媳妇:“你瞧瞧,那么大个人了,还和侄儿媳妇争宠?可要你的小脸面?”

    凤姐见大家高兴,越发奉承贾母:“只要得老太太的宠儿,我要脸面做什么,要脸我还天天得洗。”

    凤姐后世倒不是个会说笑的人,只是有个嘴巧的死党,这些逗趣的话都是打她那学来的。这话说的,便是王夫人也差些儿将茶喷了出来。

    贾母见他们闹的开心,也甚高兴拉过秦可卿道:“这孩子可怜见的,你婆婆婶子对嘴儿倒拿你做筏子。老太太疼你,你原就比你婶子巧些。”这个空档,凤姐仔细看了秦可卿,真是娇颜如花,恍如天仙,自然一段高贵典雅的气度。她知秦可卿的死因复杂,后世颇有议论,也不知到底如何,且慢慢观看吧,若真牵涉皇家秘闻她恐怕真是鞭长莫及。

    见贾母夸秦可卿,尤氏得意笑道:“瞧见了吧,我自然比不上你,到底也有人治你。蓉哥媳妇,一会子家去,把昨日才得的那盒南珠给你。”

    凤姐知贾母爱热闹,到底还要活跃些便对邢夫人道:“太太瞧,他们婆媳联手挤兑我呢。你可管不管?”

    邢夫人知大家不过凑趣贾母遂笑道:“我原是不管的。可你新给我添了金孙女儿,昨日又孝敬我难得的松罗锦,到底可怜见的。”遂笑着对贾母道:“老太太,你可也疼她一疼。若这猴儿吃干醋闹腾起来还不知要怎么样呢?”这话说的贾母大笑,心里倒是得意,看来凤姐到底还是在意贾琏对婆婆笼络起来,两房牵制才是她乐见的场面。

    只王夫人气的牙痒痒,这死丫头怎么笼络起邢夫人来?那松罗锦她原以为肯定是要给自己的,早想好要送进宫去给元春使的。心中暗恨,眼神不禁犀利起来。哼,等着瞧,有你好果子吃呢。

    贾母搂了凤姐道:“我老了,得亏凤丫头时时逗我乐一乐。”遂转头道:“鸳鸯,把我的月子礼拿出来。”只见鸳鸯捧出两只织金锦盒,打开看时一盒子一根成了型的人参,另一盒子一块山水人家的封门青摆件,这两样价值不菲。凤姐忙不迭的谢老太太赏。

    见贾母拿出月子礼,邢夫人也忙着=使佩霞拿出自己的。邢夫人是一整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首饰并一盒上等南珠。王夫人,尤氏婆媳俱拿出礼来,凤姐道谢不迭。凤姐心中暗喜,穿越也不是毫无益处嘛,这么多宝贝随便一样在后世可就一套房子一辆车,还是北京的房德国的车。

    贾母见时候不早便开口道:“咱们走吧,让她清净的养着。凤丫头,你只管好生将养,过几日再来瞧你。”贾母起身,大家也都起来做辞,说几句好生休养的话儿。唯有邢夫人如今亲近子女,特特嘱咐几句:“你好好养着,缺什么打发人去回我。便是没有,我也想法子给你弄来。”这一句除了贾母,几人俱甚为讶异。尤氏婆媳倒也未做他想,只王夫人内心一沉,觉出危机来。

    待众人离去,凤姐命平儿将月子礼收好。她思忖了半日事情后睡下了,这月子里她除了筹谋便是吃好睡好养好,将来才有精气神去斗去搏,如此按下不表。

    如今只说王夫人回到自己房中,阴沉着面孔一言不发。彩霞端了杯茶进来,才放炕桌上,便被王夫人狠狠的一扫而落,吓得彩霞站在底下不敢出声。金钏循声进来,见王夫人铁青着一张脸,满脸怒气显得阴鸷,地上满是碎瓷片和茶水。王夫人倒骂彩霞道:“你没眼啊?下作东西,快滚出去。”彩霞低着头拿着茶盘子出去,金钏到底是大丫头,上来收拾地上的瓷片茶水。

    王夫人使金钏出去传周瑞家的,不一刻周瑞家的进来见王夫人面色不善,盛怒于目不知何事小心翼翼说道:“太太,传奴婢有何事?”

    王夫人见周瑞家进来便开门见山道:“你放在那边屋里的小云儿可还好?”小云儿是王夫人特特放在凤姐屋子里的小丫头,不过是个粗使丫头没人在意。周瑞家的见问此事,放下心来好歹不与自她想干。她上前回道:“小云儿还算机灵,可是要问她话儿?”

    王夫人点点头道:“你去问问自打凤丫头醒来后那屋都有些什么事儿?问着了马上来回我。”周瑞家的答应不跌,她出了王夫人的院子走到二门上寻张寿家的说话,这张寿家的便是小云儿的娘,现是二门上看更婆子。周瑞家的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张寿家的自去办事不提。不过一个时辰,周瑞家的便来回王夫人的话。

    小云儿不过是凤姐屋里粗使丫头,一般进不了凤姐的屋子,所知的事有限。传回的消息只有,邢夫人探凤姐说了好一会子话,后来请了迎春来。王夫人结合贾母屋里探子回报,邢夫人忽然善待二丫头是得了凤姐提点,必定是凤姐不知因何倒戈大房了。

    王夫人遣走了所有人,一人坐在炕桌上。只见她面色下沉,嘴角向左撇着,目露凶色紧握老拳。她到底也想不明,这生产之后竟开始拉拢邢夫人倒戈大房。凤姐本是她放在大房的一枚棋子,在宝玉娶亲之前的权宜之策。若是此时倒戈,且不说无法谋她嫁妆,往后也不好再摆布她当枪使。思忖半响,只见王夫人眼中露着阴鸷,冷笑轻哼。

    她唤进周瑞家的道:“你把上回得那支野山参带上,随我再去瞧瞧你二奶奶。”周瑞家的应声得令。王夫人略调整心绪换上一副往常的面色,带着周瑞家的并几个小丫头往凤姐屋里去了。

    可巧凤姐才醒嘱咐平儿道:“往后凡二太太屋里来人都要仔细着些,瞧瞧有什么端倪没有。”平儿答应道。她跟着凤姐多年,人又聪明,见凤姐笼络邢夫人疏远王夫人便知昨日的话都是真的,可见是想明了。平儿经昨儿的点拨,自然知道主子日后的大致方略。

    王夫人来到凤姐院子,便有小丫头来回。平儿迎了上去行礼:“二太太,我们奶奶才醒了。”王夫人知道平儿的分量笑道:“才我见凤丫头面色还不甚好,不放心再来瞧瞧。”平儿多聪慧的女孩,知王夫人定是有话说,便恭敬的将她迎进凤姐的屋子。

    凤姐要起身行礼,王夫人笑道:“别起来,我不比别人,一家种子骨肉亲的,不要那些虚礼。”凤姐见她心有旁骛,知是瞧出端倪来试探的。她笑道:“到底姑母疼惜我,一家骨肉。”哼,你虚伪,我比你更虚伪。

    王夫人盯着凤姐看,瞧不出任何异样遂说道:“我才见你脸色不佳,到底不放心。这会子好些了?可要传个太医把脉?”

    凤姐面上笑道:“谢太太疼惜,我好了不用传太医。昨儿王太医留了方子先吃着,劳动您一天几遍的看我,心里不安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王夫人见凤姐虚掩周璇便直奔主题试探道:“才听你太太说,你得了些松罗锦给她。这可是进上的好东西。我倒是想寻你要些,八月十五给大姑娘送进去。你知道,大姑娘在宫里得穿得新鲜些,说不准哪日便得了圣恩。”这话是敲打凤姐兼施压。有好东西居然孝敬那填房货,要知道我才是你的靠山。便是你脑子不清楚要倒戈,也要看清形势,我女儿现在宫,保不准哪天便是娘娘,你可小心着点。

    这凤姐可不是原先的那一位。她且不怕呢,你女儿封妃还早着,小心我给你搅黄了。再说了,皇妃娘娘又如何还不是在宫里如履薄冰,给娘家带来的不过是一支催败计。

    只见凤姐故作懵懂道:“太太不早说,早说我便留下了。只得了四匹,松香色和雨过天青各两匹。我想着这都是素净颜色,姑娘们用着不配,太太也不甚欢喜这两色。故此孝敬了老太太和大太太。”哼,我摆明着靠向大房抱老太太大腿,你能奈我何?

    王夫人几乎气的倒仰,见凤姐不接招心中暗恨不迭。只见她快速拨转手中的佛珠,以求平静,略略一会儿便笑道:“有没有什么要紧的,我再寻了好的送进去便是。我想着你这次难产亏了身子,需好生调养些时日。待好些了又要管家,到底操劳。”说到此处,略顿了顿瞧凤姐反应,谁知凤姐笑着看她。

    王夫人继续道:“昨日你婆婆那里查出奶妈子竟苛待二姑娘,故此大姐儿可不要只靠着奶妈子看养。我想着,你如今很管家很好,,宝玉和探丫头都跟着老太太,我这里倒也清闲,大姐儿便由我给你带吧。”

    凤姐心中暗骂道:我咔,这是要狭女儿以令父母呢。你抚养着大姐儿,挟持我们和二房捆绑在一起,稍有不从便拿大姐儿的命来威胁。要知道,大户人家小孩子多有养不大的,当中种种勾心斗角不可估量。

    只见凤姐道欢喜的笑道:“大姐儿倒是招人喜欢。昨日我们太太来也说我身子弱,要抱大姐儿去抚养呢。”一句话,四两拨千斤。邢夫人到底是亲祖母,要抚养孙女名正言顺,况且邢夫人不管家更空闲。

    王夫人没想到凤姐有后招,脸皮又些儿颤抖的笑着,掩不住那股子阴鸷。她笑道:“原是我多事。可细想我们到底亲骨肉,不比大太太。她虽是姐儿祖母,可你也知她出生不过中等,怕是难以教养。”王夫人这话颇为出格,一则点出邢夫人待凤姐不亲,二则揭出邢夫人出生中等家庭,小家子气。

    凤姐见王夫人说出这样的话,心下倒笑了。可见红楼梦中说王夫人口齿不伶俐是真的,一着急就不会说话了。再者说了,我要说把大姐儿给你等于自投罗网,邢夫人小家子总比你大家风范心思歹毒的强些。

    如今还不是撕破面皮的时候,只见凤姐笑道:“话是如此,倒是二爷不肯说是头胎孩子要养在跟前,他怎么说服大太太的,我也不知。”凤姐的话虽轻,意思却明显,亲祖母我们都不肯,别说你个外四路的叔婆。

    王夫人知凤姐不肯,且扯出邢夫人一说,这就更难了。只见她拨转着佛珠,心中却骂着凤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抬举你起来倒不知回报。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咱们且走着瞧,看以后怎么收拾你。她强压着怒气同凤姐说几句闲话,便走了。

    王夫人当家后欲壑难填,自以为贾府以她一房为尊,权势财富皆是她的。殊不知,贾政既非长子也无爵位,若不是贾母在,长房只一个分家便可将她赶出去,合理合法。只是人被荣华遮蔽了眼,被权势蒙了心智便无药可救。

    凤姐送走王夫人后使平儿去邢夫人那里报信,请邢夫人务必应下想抚养大姐儿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