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睿凤姐盘妆奁算公府路 娇姊妹听阴私无辜受惊

繁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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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说贾家阖府中秋赏月有人欢喜有人恼恨。喜的是迎春至此成嫡女,凤姐一箭三雕显大房端方。恼怒的是王夫人暗恨凤姐全面倒戈,邢夫人处处挤兑刁难,小娼妇肠子里爬出的迎春竟成了嫡女。

    凤姐娘们首战告捷,忙过了中秋稍有些空暇。这日凤姐脑子里盘算着下一步。如今二房不动,贾琏未归,她也暂时无可谋划。想着后世看那些穿越文,女主都想些主意赚钱儿。她倒算不错,妆奁丰厚,可到底除月例银子年底分红和庄子出息,并无进项。况贾琏也没什么营生,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即便斗倒了二房,在钱财方面左右都是公中的,她还是得自己想法子。任何时候手中有钱也活泛些,便有什么变数也不怕,况且有钱壮腰杆子斗二房改命运都有益处。

    思至此处她才想起是该盘点一次妆奁了。后世她是美编,与数字上没什么天分,可到底寒窗苦读经过高三挤上了一本。她不习惯丫头婆子围绕,一般都不叫人在身边,只除了平儿。于是朝平儿招了招手。

    平儿上前来道:“奶奶,可有什么事?”平儿对凤姐生产昏迷醒后的种种变化已习惯,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行去,凤姐对她更是信任了。

    凤姐盘坐在炕椅上,靠着嫩松香绣金线绮罗炕枕笑道:“平儿,咱们盘点下我妆奁东西吧。”

    平儿甚是不解道:“奶奶,妆奁不少可从哪些盘起呢?”是了,古时女子的妆奁种类繁多,家具,土地庄子,店面,首饰细软,四季衣服,古董摆件等等。

    凤姐略思忖道:“都盘点一回。那些不常用的衣服并古董细软收拾收拾。”凤姐找了个由头,平儿唤来丰儿一起拾掇。

    凤姐妆奁丰厚,上了嫁妆单子的便有小叶紫檀家设,黄花梨箱笼,四季衣服二百八十套,头面首饰金玉珠翠各十八套,另有各式金凤十顶,长短簪子四十支,大小步摇四十支,喜佃、珠佃、花佃、玉佃各十,项圈十八个,贵细手镯二十副,平常金镯子十盒,各色扳指戒指二十盒,金玉珠翠各样耳坠四十副,东珠十串,南珠,湖珠,细米珠各十匣,未镶嵌的红宝,蓝宝,水晶,祖母,玛瑙等各六匣,各色压鬓珠花等等不计累述。古董摆设二百零八件,店铺十间,小庄子六个。只这些便价值一万金有余,还不算未上嫁妆单子的亲眷添妆及压箱银子三万两。

    凤姐盘算完妆奁才真正理解,当初王熙凤对贾琏说,把我们王家的地缝扫扫,也够你们贾家吃几辈子了!王家确实富贵,王熙凤的嫁妆折合银子十几万,还不算未上单子的压箱钱和添妆。王家大手笔,这样的妆奁纵是嫁进王府都绰绰有余。

    贾府嫡出姑娘的公中份例不过三万五银子。当然凤姐的妆奁中许多是她母亲的私房体己,公中出了五万,另有三万压箱银子是她祖母给的。想来等迎春出嫁时,贾母未必有三万银子给孙女压箱。当然,这也皆因王家到这一辈只她一个姑娘。

    凤姐盘算那些古董头面不能变卖,能动用的现钱只有那三万压箱银子。好在六个小庄子每年有两千银子出息,那十间店铺出租了每年也有一千银子进账,尽够她和贾琏平日开销使用。凤姐算是体会到,古代大家太太奶奶若只靠月例过日子,定然穷的发酸。古代嫁女陪送嫁妆是有理的,否则女儿在婆家定直不起腰过苦日子。

    凤姐心下放松不少,有钱能通鬼,自古一个理。若是靠这些出息收入她和贾琏也活的不错,只不过未雨绸缪就不能够了。到底将来如何,她没有十全把握,还是在银钱上早作打算为好。这个时代重农抑商,士农工商最末一等就是商人。过去羡慕穿越女能经营出一片天地,来了才知做生意不是她这等大家子奶奶该干的事儿。

    大家子多圈地为上,贾府最大的收入来源也是土地庄子上出息,再有爷们儿的俸禄。俸禄自然是微不足道的,贾赦一等将军岁俸银410两,禄米410斛还不够她买个姨娘的,再有一些常规灰色收入冰敬碳敬之类。贾府祖上富贵异常,府库中几辈积累银子丰厚,只是有规矩未有大事不准开库。故此王夫人年年打点宫中几万银子兼贪墨一些,府中开销自然入不敷出。

    也许买庄子增土地是上上之策,且要挂在陪嫁上,毕竟嫁妆在古代属私人财产,任何人不得贪墨。打定主意也得待贾琏回家再做道理,毕竟她一个妇道人家这个时代单独是走不出高宅大院的。其实说起来,也正因女子生存范围狭隘,所以大家子女眷皆宅斗来体现人生价值。

    她思及贾府现状,人人守着自家的小利益过活,子孙后代竟顾不上了。贾府爵位贾赦之下还有两轮,往后便是白丁。子孙和不袭爵的男丁唯有科举出仕或捐官。若要光宗耀祖捐官自是不成都是虚职,若做生意,那便连耕读家风都保不住,自然还是科举为上。

    可如今贾兰还小,便是开蒙也还需一二年方可。余下贾宝玉厮混闺内,嫌鄙禄蠹八股文章。贾兰因王夫人打压,赵姨娘不着调的培养下基本教育都难以保证。哎,看来路漫漫兮,任重道远。凤姐叹了口气,甩甩头,头上的西米珠步摇晃荡不迭。

    凤姐呆坐一个时辰,理出了头绪。首先遏制二房,否则大房难以翻身。大房不翻身,王夫人母女迟早毁掉一切,根本改变不了贾府抄家的厄运,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她的一切都将白费。二则多增私房土地庄子,有钱就有希望。三则想办法使子弟上进,好让贾府多重助力。

    第一条她已经在做了,只是元春是个定时炸弹,必要在她封妃前将二房赶出荣禧堂及权力中心。记忆中贾元春封妃是在秦可卿和林如海去世后,如今黛玉未进府,时间大约是够的。余下的皆待贾琏回家后再做他论。

    凤姐盘点完妆奁,寻出上上策心下安然不少。平儿换上茶送进来道:“奶奶辛苦半晌儿,且歇一歇。”凤姐抿了口茶让平儿坐下。平儿哪里敢做,只略沾一个炕椅角儿。

    凤姐倒笑了:“横竖没有别人,你坐的自在舒服些罢。我又不论这些呢,你待我忠心,我知道呢。将来不委屈你,也要三媒六聘全副嫁妆发嫁你。”平儿见凤姐又提起这事儿,羞红了脸儿,别过去不开口。

    凤姐想着后世那些叉着腰说,老娘爱你,你就给我受着的女王,乐的笑出了声儿。平儿听见,面皮涨的发紫嘟起嘴儿道:“奶奶越发爱打趣我了,没事儿拿我磨牙。”这话换从前万不敢说,如今凤姐性子大不相同,对外倒也一般威严,待亲随丫头们和乐的很,平儿又最得信任便有些无恐起来。

    凤姐将要说话,只见丰儿在门帘外头回道:“奶奶,二姑娘三姑娘来了。”凤姐这里甚为讶异,这会子两姊妹如何来了?再一想许是迎春又馋她这里的点心了吧。遂笑道:“还不快请姑娘们进来。”

    迎春姊妹进来,凤姐觉出不对来,两个姑娘俱哭过。凤姐忙问道:“哎哟我的姑娘,这是怎么了,玩的拌嘴找嫂子理论评理来了?”迎春见平儿在,摇了摇头不说话。

    凤姐正色道:“二姑娘,嫂子有时事忙,你有任何事只管告诉平儿也是一样。”点出了她绝对信任平儿的姿态。迎春这才和探春又哭了起来。

    凤姐一个眼风,平儿会意出去着小丫头们玩去不许站在门口,只令丰儿守住门口不放一个人进来,安排妥了复又进来伺候着。

    凤姐知定不是拌嘴那么简单,是连贾母也不能说的事遂说道:“二姑娘,你是姐姐,你来说。有什么事只管告诉嫂子,定不叫你们受委屈。”

    平儿这边拍哄着探春,这边细细听着。只见迎春平复了哭泣声慢慢说道:“嫂子,我们活不成了。我不敢告诉老祖宗和太太。太太说过,我有事只管告诉嫂子,如今只好求嫂子来。”

    什么?贾府两个金尊玉贵的小姐竟活不成了?这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凤姐倒有些焦急道:“究竟什么事?姊妹不怕,万事有嫂子呢。你们是府里的娇小姐,老祖宗的心肝儿,上有父母下有兄弟,如何救活不成了?不许说这样的话,有什么事告诉嫂子。”忙又和平儿领着姑娘进凤姐卧室的那张万工拔步床里,拉上三道帘子外头可就听不见了。

    探春哭的更甚了,见平儿哄不住凤姐抱过来搂住道:“三姑娘不怕,万事有嫂子呢。不怕不怕,有什么事说出来嫂子替你办去。”

    迎春到底大些,知道些轻重说道:“才我和三妹妹跟嬷嬷姐姐们捉迷藏,走去二太太屋门口,正预备找个姐姐躲一躲。可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只好躲在花雕门边的槅窗户的壁角下。可是可是可是…………….”

    凤姐知她姐妹必定听到阴私了,忙哄道:“妹妹不怕,有什么只管告诉嫂子。你们小孩儿家家,不要担心。”

    迎春抹了抹眼泪儿道:“我们听见二太太对周瑞家的说,把药放进,放进,放进赵姨娘汤里,好,好,好,一了百了。周瑞家的说,明日药就送进来。太太说,若是别人知道了,也,也,也一并灭口呜呜呜………….”迎春又哭了起来,嘴里说着我们活不成了等话。

    凤姐眼睛瞪着灯笼大,心中恼怒。原来大宅门里内斗,使用毒药真是有的,原以为不过是小说骗人,亦或不过用些堕胎药红花之类。没成想王夫人一出手便是杀招,连知情者都要灭口斩草除根,这份狠辣心计真不是一般人。

    凤姐镇了镇神情追问道:“他们没觉出吗?还有别人瞧见你们了吗?”迎春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们忙忙跑了,绕过二太太屋后小道钻进那边假山洞子哭了一会子才来的。”凤姐暗叹大家子姑娘果真不一般,到底是早熟些。没被人瞧见最好,只要出了院门就安全了,毕竟两个小姑娘结伴玩耍钻山洞不过常事罢了。

    她看了眼平儿,只见平儿亦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这次她算是佩服主子的神机,早早觉出王氏不是好人。主仆二人忙着安慰哄拍两位姑娘。好一会儿才哄住了,平儿出去拿了些点心饼饵给姑娘们吃。

    凤姐这边嘱咐道:“这事儿到我这里止了,不许再告诉别人。三妹妹你放心,我必定不会使你姨娘受难的。”凤姐知道,虽是姨娘,到底是生身母亲哪里有不担心的。

    迎春探春俱应道:“知道了。”

    凤姐儿又说道:“一会子有人问起,便说你们钻山洞子拌嘴故此哭起来。一会子你们嬷嬷丫头来了都要这般说,知道吗?”两人点头答应。凤姐和平儿忙给她姊妹收拾,擦去泪痕重新装扮一番。

    凤姐这才带姊妹两人出了卧房到先前她平日起居的屋子。凤姐故意大声笑道:“二姑娘,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些儿。为这点子小事情还拌起嘴来,果真是两个娇娇小姐呢。一会子留在我这里用午饭吧。平儿你去告诉跟姑娘的人,就说我留下姑娘们用饭。”

    凤姐怕她姊妹情绪还不稳定,故留下吃饭。也好为两个姑娘的一时消失给奶妈子丫头们一个交代。平儿答应一声出去办事不提。

    凤姐这里同迎春姊妹说着话儿,脑中飞快想对策。也许这事儿需要邢夫人的帮忙,可到底要不要告诉邢夫人呢?她被王氏压了多年,知道这等阴私会不会控制不住呢?

    迎春走上前轻声道:“嫂子,这点心最好吃了。”她看着迎春,脑中灵光一现,告诉邢夫人妥当。不为别的,就为迎春邢夫人也能够忍住,并可借此敲掉王夫人的虎牙。

    一时传来午饭,姑嫂三人吃了。凤姐见跟姑娘们的人来了,故意排揎一顿道:“姑娘钻了假山洞子也不跟这些。这得亏儿是拌嘴了,若是跌着摔着可怎么办?姑娘可是老祖宗的心肝儿,有一丝半点儿不好,你们可就等着吧。”说罢才让奶妈子们领着姑娘走了。

    她自己打点几样东西,带着平儿装作去看大姐儿往邢夫人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