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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太乱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西尔维尔德被艾斯迪克抓住了手腕。对方非常用力,把他拽过去的时候,西尔差点就要摔倒。
还好抓的是右边。西尔维尔德的伪装之链藏在左手臂,现在就剩下一颗人鱼之泪了，还有一颗在精灵先知身上。
相比之下，那只猫——伊丽莎的待遇就要好得多。它被艾斯迪克温柔地搂着，但那猫对周围十分好奇,探着头转来转去，也有时会转过头来,一动不动地盯着西尔维尔德。
亡灵与生者并不一样——但西尔维尔德比较了解的,也只有之前那种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低级亡灵。伊丽莎生前是普通人，死亡之后的亡灵按理说也应该是那种家伙。不过现在,那只猫看起来人性化了许多,性格也好了不少——如果是之前的它，绝对会趴在艾斯迪克的光头上不肯下来的。
西尔维尔德心里明白，走了这条路，不管是不是被迫，都是背神，已经绝对不可能回头了。艾斯迪克不会简单地放他走，眼下恐怕是要把他带去，制做“标记”。
亡灵法师被整个大陆所排斥，只有极少数的弱小国家认定部分亡灵魔法合法。相比无孔不入的神殿，亡灵法师的处境十分危险，一旦暴露，迎接他们的就是永无止境的追杀，因为亡灵法师大多疑心病重，即使同是亡灵法师，互相之间也难以信任，收徒更是一件困难的事。后来，亡灵法师间就形成一种规矩，如果双方要做什么交易，就先做个“标记”，也就是用亡灵魔法画一个小小的骷髅，封印在魔石中，交易过程中互相交换标记，结束之后再当面把标记销毁——标记中含有对方的魔力波动，一旦被提交给神殿，就是相当于公示了亡灵法师的身份。
艾斯迪克现在，就是要握着西尔维尔德的标记——当然，他不会把自己的给西尔。这没有办法，亡灵法师的师徒间向来如此。
“开始吧，你知道规矩。”
西尔维尔德握着魔石，不敢有所犹豫。如果表现出迟疑，恐怕会被艾斯迪克马上杀掉。然而看着他的老师把魔石拿走装进袋子里，他又感觉到心里一沉——被人掌握着命运的滋味并不好受，而看起来除了伊丽莎，艾斯迪克也没什么别的在意的东西了——这简直就是说明，如果需要，艾斯迪克可以轻松地把这个东西拿出去，然后毁掉他西尔维尔德的一生。
“很好。”艾斯迪克微笑着拍了拍他，“别担心，孩子，对亡灵法师来说，能招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徒弟并不容易。从今以后，你不是我的临时学徒了。”
可这并不是一个称心如意的职业。这种感觉就像被卖掉一样……烦心着的西尔维尔德，想起了雷欧还只是条小金龙时的日子，突然有一点点佩服他的搭档——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成现在的样子，也相当不容易吧。
“喵~”伊丽莎向他软软地叫了一声。
对方是老师的亡妻，被寄存在猫的身体里，看起来智商也不过比猫高了一点。然而伊丽莎似乎很喜欢西尔维尔德，在艾斯迪克把西尔放开之后，就跳下来蹭西尔的裤脚，喵喵直叫，直到西尔维尔德把它抱起来。
“老师……”
“她这是喜欢你呢。”艾斯迪克看着伊丽莎，眼中是满满的宠溺，“你长得很像达斯卡尔。你爸爸活着的时候，和伊丽莎也是好朋友。不过她对你的样子，更像当年对妮瑞尔那样黏糊啊。”
西尔维尔德看着怀里的猫咪——其实他觉得当着老师的面抱着老师的妻子无论从哪种意义上都不太妥当。但是和伊丽莎打好关系很有必要——它是艾斯迪克唯一不会提防的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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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欧，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为什么？”
雷欧面前，培养槽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安妮的肚子上插着西尔维尔德化身的宝剑，站了起来，双眼流着血，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向雷欧走来。
“不……”雷欧已经完全陷入幻境，他伸手把安妮肚子上的宝剑拔出，颤抖着丢到一边。他甚至都没注意到那宝剑刚被丢下就化光消失——雷欧分不出注意力给安妮以外的东西了。他搂着他的“妈妈”，疯狂地试图给她输入魔力。
兵器龙只要活着，有足够的魔力供给，要恢复就非常容易，宝器级的雷欧如果想修复一只钝器级的兵器龙是很容易的，但是——那不是真的安妮。
他输出的魔力就像进入了一个无底洞，安妮身上的血一直在流，伤口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放弃……吧……”安妮说，“这可是……战争级的……伤……”
假如真的是受到战争级的攻击，安妮这个钝器级连点渣都不会剩下。然而雷欧现在完全被幻境所影响，察觉不出任何不对。
魔力，魔力，魔力……只要有足够的魔力的话，无论多少都可以……如果我够强，如果我够强，如果……
“轰——”
天花板塌了下来，一道火焰卷住了雷欧和安妮——那是发怒的焰尾的吐息。
“我不敢相信，你这个破地方居然连一点金子都没有！”
“我就说主人不在这里啊……不要再破坏了……”
黑气自动修复了天花板，但那些火焰还是充斥了整个空间。红龙的身影只是在上方闪现了一下，然而在雷欧的眼里，那片红被幻境修正成了黑色。他沉默着看着手中的安妮化为灰烬，任由火焰吞噬自己。
魔力，魔力，魔力……
他抬头悲嚎，身体在火中化成一个金色的金属球，然后那团金属上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雷欧就在此时突破。名器级的符文在他身上闪现，金属球渐渐变大，然后变成了一只比人稍稍大上一点的金龙。
那并不是雷欧的龙形——现在的他身上没有鳞片，龙角上的符文也有些扭曲——那只是用金属形态变化出来的样子。金龙张开口，喷吐出一团细细的金线，它们直直地打出去，穿透了墙壁，又很快被雷欧收回来。
墙裂开了。金龙拍拍翅膀，带着高温的身体穿过那道缝隙。他现在几乎没有理智，想不起他契约过谁，和谁一起冒过险，然而名为西尔维尔德的人杀掉了他的“妈妈”，而他就在前方这件事，却显得无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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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爷爷，我们俩要暂时留在这里帮忙处理图尔特镇的事情。”艾斯迪克说，“至于恩格拉尔思……也许你们应该去见一见。没有什么比和一个恶魔打交道更有利于亡灵魔法的学习了。”
虽然恶魔与亡灵生活在一起，但恶魔的魔法体系并不是亡灵魔法吧？西尔维尔德略觉得奇怪。
“老师……您不是说再留在这里的话会被神官发现吗？”
“哦，现在离开肯定会被注意到的，高阶神官对传送魔法非常敏感。而且放任这些亡灵一直游荡也不符合我们的利益——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还是想做个好人的。”艾斯迪克摸了摸伊丽莎，那小猫似乎什么也没有听懂，“等会儿我就会出去消灭亡灵，你和恩格拉尔思谈谈，他以为是我设计把克里娜弄过去的——不过恶魔的爱好多少会有些奇怪，如果他干了奇怪的事也别介意，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给你些好东西的。”
恩格拉尔思曾经是个强大的恶魔，但现在，他就像条被折断翅膀的龙。艾斯迪克带着西尔维尔德走了一条长长的密道才到达恶魔的居所，在简单的介绍之后，艾斯迪克就离开了，西尔维尔德茫然地站在大厅里，有些不知所措。
那恶魔躺在一张老旧的沙发上，克里娜被施了沉睡咒放在地板上，眼睛也止了血。西尔维尔德原以为克里娜已经遇难——落在恶魔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呢？没想到她只是少了一只眼睛，而且恶魔也没有放任她一直失血。
这比想象中要好一些。只是，斯奥特家与梅里蒂尼家虽然不那么对付，但克里娜也是和他同一个学团成长的魔法学生，西尔维尔德并不希望她一直落在恶魔手中。
“别看了，”恩格拉尔思懒懒地说，“你再看也不会给你的。而且……”
他突然出现在西尔维尔德面前，捏起了少年的下巴：“艾斯迪克那家伙还不知道，对不对？我的仆人在那边施展幻术，没想到发现了点有趣的事啊……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老师的，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我必须独吞……呵呵呵呵……”
“唔……怎么回事……”西尔维尔德突然感到一种熟悉的冰凉，四肢渐渐无力，体内的魔力迅速下降，而契约的另一端传来非常激烈的情绪波动。
雷欧！
他看到那恶魔咬破了手指要往自己的眉心点去，立刻明白对方知道了什么。然而雷欧似乎正在突破，那强烈的魔力需求使西尔维尔德几乎软得要跪倒在地，完全无力反抗。
“我……不就是把剑吗……为何一个一个地想契约我……”
“小宝贝，这么说可不对，”恶魔舔舔唇，“一把战争级的宝剑可是很稀有的，而我们恶魔……在深渊里可没有兵器龙，那些魔龙都麻烦死了……唔，契约排斥？这还真是少见。两个兵器龙能契约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契合。不过没关系……”
“啪嚓——”一头金龙撞破了墙壁，停在恶魔身边，他深蓝色的眼睛盯着恶魔手中的西尔维尔德，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看啦，棒打鸳鸯这种事，我可是很乐意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