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食不下咽

秦子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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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思百无聊赖趴在楼梯的扶手上,严大公子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想闭门造车还是怎地,关门谢客不说,就连他们都不见,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翠姐?你说公子这是怎么了?”小思叹口气问坐在一边做针线活的珠翠,珠翠还在为那天被小思骗了在冷板凳上坐了半天的事情耿耿于怀,自然沒有好脸色对他,“我一个奴婢能知道些什么呢?你跟公子是远亲,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哪儿知道啊?”

    小思被珠翠话里的刺扎得很尴尬,但是事实如此,谁叫他咎由自取,非得耍她这一次?于是干咳一声,“翠姐,我的好翠姐,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亲姐姐?当不起啊!你连你亲姐姐都敢耍,以后翅膀硬了飞出去,岂不是连皇帝都要给你耍着玩儿了?”珠翠翻白眼道,小思被她呛得满面通红, 但终究理亏的是自己,也就沒敢真跟她拌嘴,“人家是真心的。”

    珠翠放下手里的针线,伸出手指狠狠在他脸上拧出两个大旋儿,“你说说!你还敢不敢再骗我了?”

    “哎呦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思心里叫苦不迭,他年纪不大,脸皮可嫩了,珠翠这么一掐,他还怎么出去见人?

    “你不敢谁敢?公子懒得管你就蹬鼻子上脸,他要撒手不管你是不是要把玉楼也给掀了?”珠翠笑骂,但手上还是松了开來,小思眼泪汪汪地揉着脸颊肉,一脸的委屈。

    珠翠见他这样,气也消得七七八八了,便嘻嘻笑着安抚他,“公子这两天有点事情,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什么事情连饭都不吃了?这门从前天关上起就沒再开过!再过两天,要是开门看见一堆骷髅,我怎么去跟夫人交代?”小思想到这茬就觉得很糟心,但是严紫陌是主,凡事他说了算,夫人再怎么威严,现在天高皇帝远的,自然是严大公子最恐怖了!

    “你道是公子跟你一个德行么?虽说是远亲,但是好歹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况是远亲?”珠翠对小思表示了一番鄙视。

    小思有些不符,但是珠翠说的的确是实话,他沒什么立场反驳,只好憋着嘴巴继续趴着,“公子为何还不出來?”

    珠翠已经懒得搭理他了,继续埋头绣自己的花。

    俩人如此僵持了一会儿,忽然门上发出轻微的嗑嗒声,珠翠听见了,笑着抬头对小思道,“你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关了,还不快进去?”

    小思闻言,大喜,屁颠颠地开门冲了进去。

    严紫陌的房间仍旧是那样,幽静而暗香浮沉,不管是什么人來到这间房间,都不会想到这间房就在全皇城最热闹的花街边上,而且还仅仅隔了一扇窗户。

    小思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快步迈过门槛朝里走去。

    卧室尽头是严紫陌休息的地方,中间挡了三扇屏风,前面两扇只是一人多高,而最后那一扇尤其大,几乎顶到房梁,上面是严公子亲笔拟图,请江南最好的绣娘绣的锦绣河山,凡是第一眼见到这扇屏风的人,无不叹为观止。

    不光光是严紫陌的工笔好,也不是因为绣娘的针法好,而是这张图,和江山实景实在是太过相似。

    严紫陌的房间能进來的人很少,自然也很少人知道这个,就是夏笙花來的时候,也沒有到他卧室的床边近看,她最多就是隔着第二扇屏风,和严大公子坐在桌边讲讲话罢了。

    不管看多少遍,这张屏风还是那么霸气!小思在心里赞叹了一声,绕过屏风去,看见靠在床上的严紫陌,不禁愣了一下,“公子?”

    严大公子单独坐在床上,他天性畏寒,所以就算是夏天,床上还堆满了绣枕和软被,光是看就让人想一下子躺上去陷在里面不肯起來了。

    严紫陌的气色不是很好,此时正坐在床上,拥着一床被子卜卦。

    放在床上的小茶几上,放着签筒,龟甲,还有若干铜板,严大公子很少卜卦,看样子,今天很有兴致,心情也挺好。

    小思见此,不由得放缓了紧张起來的神经,“公子,今天怎么有兴致卜卦了?”

    严紫陌抬头看他一眼,微微勾起嘴角,“心情不错。”

    “那给我也卜一卦呗。”小思凑上去涎着脸道。

    严大公子将刚刚铺起來的铜板用帕子擦擦净,再一枚枚放进乌龟壳里面。被擦得边缘锃亮的铜板丢进去和龟壳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行啊。”

    小思于是十分期待地看着严大公子卜卦,虽然卜卦也就是放龟壳里面摇一摇再倒出來的事情,可是看严紫陌干这个,确实别有一番韵味。

    叮铃咣啷几声响,严紫陌把铜板倒出來,他用的铜板跟人家不同,是有福之人从小佩戴到大的,光是听着都觉得吉祥了,更何况都是铸币的时候现发出來的新钱,迄今为止,只沾过一个人的福气,连半点脏污都不带的。

    “嗯,你要算什么?”严大公子一丝不苟地问道,小思忙不迭地拍着床沿吼,“测财运测财运!”

    “小财迷,你这两天要破财了。”严大公子眼中有盈盈笑意,但是含而不露,一双微微勾起的碧色双眼看得小思心灰意冷,“公子,不带这样儿的,再给起一卦吧!我们都是自己人!”小思说着,就要去摸桌上的铜钱,严紫陌拍掉他的手,将铜钱重新收进乌龟壳里,“天意如此,测几卦都一样,待到时候可要大方点掏钱,才不会显得小家子气。”严紫陌眯着眼睛说道。

    小思欲哭无泪,“为什么是我掏钱啊?明明公子你就在,什么事情轮得到我來掏钱?”只是严大公子算卦向來准,他不信也得信了,要不要准备一下把所有钱都存进钱庄里面?

    “世事无常,说不定就有那么一天呢?”严公子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小思伤心了一会儿,才想起來严大公子三天沒有吃喝,三天沒有见人,而且三天沒有沐浴更衣了……

    虽然严紫陌体质特异,三天不洗澡照样不臭也不脏,但是小思心里还是挺膈应的,就要起身给他张罗洗澡,严紫陌却叫住了他,“将军近來可有消息?”

    想起夏笙花,小思就是一阵无语,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正赶巧了夏大将军对外声称抱恙,严大公子就比了三天的关,虽然到底闭的什么关他也不知道……“将军这两天似乎病了。”

    “哦?几天了?”

    “跟你同一天……”

    严紫陌嗯了一声,把乌龟壳晃了晃,但是沒有把铜板丢出來,只是放在桌上,那只圆圆的乌龟壳也不知道是什么乌龟的,通体黑中泛赤,因为常年把玩而油光水滑,外形也生得十分精巧,只是严大公子索然无味了,再好看他也懒得碰一下。

    “准备一下待会儿去拜访将军。”严紫陌说罢,将裹在身上的被子掀开,热气裹夹着冷香扑面而來,小思识趣地退到一边去给严大公子准备衣服。

    每个月的严紫陌都会像这样独自在房间里面呆上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照夫人的意思,这是公子从小就带來的毛病,能医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也只需要每个月自个儿关房间里面呆几天就好了,连饭都不用吃一口,完事儿照样精神奕奕。

    小思是见识过的,严紫陌最多的时候,在房间里面闷了整整十天,房间里面又沒有食物,也沒有解闷儿的东西,真亏他呆得住。

    不过还是很好奇公子在里面干什么的,虽然他是贴身的仆从,但是严紫陌身上谜团太多,就连他有时候也不知道严紫陌在做什么。

    严紫陌从床上起來,身上还穿着件雪白的中衣,人看上去十分削瘦,可是精神却很好,完全看不出來像是饿了很多天的人……难不成,是这房间里面藏了什么好吃的,公子一个人偷偷躲起來吃了?

    小思越想越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十分之大,给严紫陌准备衣服的时候不由得东张西望了起來,希望能在什么犄角旮旯里面发现被公子藏起來的珍馐美味。

    “房里沒吃的,饿了去找厨娘,顺便叫些水上來。”严大公子明察秋毫,束发的时候连眼珠子都沒转一下就把小思给抓包了,小思很尴尬,把衣服放到衣架上铺好,忙不迭地往外飞奔而去。

    珠翠从门口探出头來瞧里面,严紫陌正坐在桌边,虽然也沒干什么,但那抹背影实在好看,一时之间有点移不开眼去。

    严紫陌一身中衣胜雪,在昏暗的卧室里面显得异常显眼,细细瘦瘦的那么一个人,像是一缕轻飘飘的烟雾一样。

    水送來得很快,严紫陌沐浴的时候,照旧沒有旁人,谁也不知道他衣服底下长什么样子,虽然大家都想看,但是谁也不能火急火燎地扑上去扒人家衣服不是?

    静静泡在水里面半晌,既不擦洗,也沒有任何动作,严紫陌从水里站了起來,动作不急不缓,水珠顺着他的肌理划入水中,连一丝水声都沒有,他慢条斯理地把衣服穿在身上,整理好衣冠之后,才开门出去。

    小思和珠翠等在外面,两手空空,见严紫陌好了,便迎上來,“公子可是要出门了?”

    严紫陌看看他们手里,啥都沒有,去探病什么都不带么?当然不可能!

    “去厨房要块红糖包上吧。”严紫陌面上波澜不惊,说完就下楼了,小思听完,有点云里雾里,“包红糖?”

    珠翠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毕竟年纪比小思大,很沉稳地伸手拍了他一记,“公子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呗,还不快去?”

    小思撇撇嘴,奔厨房去包红糖了,珠翠照旧是不出门随行的,就照样还坐在原地绣花。

    玉楼白天的生意和所有青楼楚馆一样,都是门可罗雀,到了晚上才相对热闹起來,严紫陌要出门,通常都是天还亮着的时候,要不然大晚上的只能从后门出來了。